迎接谭家兄弟的是一顿暴打。
虽然谭正展对他们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但是这次两兄弟本能的觉得——事情大发了。
这次他们没顾得上喊疼,甚至连一句哼哼都没敢发出来。可谭正展的脸色始终都没有缓和下来。
终于,他停下手,让一旁看着的弟子将他们扶进房间,整个人像突然苍老了十几岁。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他自己的房间,却在门前停下。
他嗓子可能是因为方才情绪太激动而闹得有些喑哑。
缓慢的抬起手,重重的砸在门上。
那么多年的唱功不是百炼的,哪怕是沉重喑哑如斯,却依然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就算以后迟早要说相声,你们怎么就不能拿个高一点的学历好可以在那些人面前说说……就当是帮我长个脸也行啊……”
带着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拒绝了旁边弟子前来的搀扶,抬脚迈入房间后缓慢的关了门。
上了年岁的老木门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动静,所有人才如梦方醒,可却都默不作声。
高学历?
谈何容易。
无论是谭瑞欢还是谭琼来都不是读书的料。
从小学到现在班上只要一考试,垫底的两个名次准是他们。
聪明还是挺聪明,就没这个心思,也觉得不需要这个心思。
因为知道自己以后会走什么样子的路,所以根本觉得学习没什么必要了。
说相声不是做学术研究,靠的是功夫是本事,都是说话,听你说人家还要花钱,如果不是说的好,那就是糟践钱,毕竟一场演出门票钱150一张,要说的不好,谁去啊?
所以学历这种东西在这里,不过就是一张白纸而已,又能算个什么呢。
跟两兄弟告别分开后顾诚一路随着褚云开回了家,顾正升似乎是抽查朱云志他们背书去了所以正好给了顾诚换衣服的时间——电玩城里抽烟的人太多,烟味沾上了容易被认出来。
不过因为有这褚云开在一旁打掩护,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他胆战心惊的事情。
之前褚云开住的屋子有些漏雨所以被子湿了一大半,顾正升就让他去顾诚房间里和他挤挤过了这几天算了,所以当下顾诚和褚云开是睡在一起的。
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顾诚百无聊赖,看向一旁的褚云开,轻声问道:“褚章,你睡了么?”
“还没,怎么?”褚云开睁开眼睛,把身体转向顾诚。
顾诚沉默了半天,就在褚云开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出声说话了。
“你有想过……以后的事么?”
“有,”褚云开又将身体转了回去,看着天花板:“学相声。”他说
“那,你打算读书读到什么时候?”顾诚看着他的后脑勺,继续发问。
“不知道,”他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努力的向天花板伸去,却始终够不到;“大概初中?或者高中?”
过了会,他好像意识到有些不妥,象征性的问顾诚说:“你呢?”
“我啊……”顾诚的语速慢了下来,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只是他困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褚云开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睡着了,却听见谁在自己耳边轻轻的说道。
“……我想考大学,说相声这件事,我想先放放。”
这很容易啊,虽然只是对于他来说。他想。
而下一秒,他彻底的睡了过去。
顾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不一会他又低声笑笑。
“不是说不上大学会怎么样,就你看看吧,我爸和我伯伯家都没出一个高学历的人,走出去空有个辈分,虽然现在只看能耐和辈分,但是谁知道以后呢?”
”就当给我爸长个脸,给顾家长个脸……吧。”
第二天是周六,雨下到半夜就停了,就像特意给园中的花浇水一般,天空中万里无云,偶尔有几只鸽子飞过去,仿佛整个城市被大雨冲刷过一样,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