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哇哇声吵得他心烦，他指着襁褓中的秦煜，“把这祸胎扔出去！”

……

从此在他眼里，秦煜便是害死他爱妻的凶手，却也是爱妻留下的唯一血脉。

他不爱见秦煜，秦煜养在老太太身边，他甚至不大爱去向老太太请安了，每回只要老太太把秦煜抱给他，他便恨得牙根痒痒，命张嬷嬷赶紧把人抱下去。

等秦煜长到八岁，秦昭也有六岁了。

周氏待秦煜极好，常让两兄弟在一起玩儿，某日大房二房几个小孩子一起蹴鞠，秦煜没当心把圆鞠踢到秦昭脸上，恰好秦戎跟着周氏过来，听见哭声，急急上前来看，见秦昭额上一片青紫，哭着指向秦煜，秦戎当即大怒，狠狠地把秦煜拉到校场外的梧桐树下，“你害了你母亲还不够，还要害弟弟？”

秦煜昂头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这样对你爹我说话？”

秦煜恨恨瞪着他，自他记事起，这个所谓父亲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叫他如何跟他说话呢？

“在这儿给我站两个时辰！”秦戎将他拉到没有树荫的地方。..

于是秦煜便顶着烈日，在梧桐树下站了两个时辰，一次次汗水流进眼睛里，擦了，终于袖子都湿透了，后头汗流浃背，浑身都湿透了，那日他流没流泪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流了，譬如在看见秦戎和周氏为秦昭额上一块小小的青印着急忙慌时。

期间，老太太听说此事，亲自过来拉他走。

他倔着不肯走，高声道：“父亲说，要站满两个时辰！”

老太太便去骂秦戎，“你怕是昏了头，小孩子小打小闹犯得着这样，大热的天儿让他站在日头下，中暑了可怎么好？”

秦戎见秦煜浑身被汗水浸透的可怜样子，想命他回去，又觉没面子，便道：“说了两个时辰，一息也不能少！”

秦煜深深看了眼秦戎，便低下头任由一滴泪随着汗水落下。

当日，他果然站了两个时辰，回去后也果然中暑了。

昏迷时，秦戎亲自去看了他，那是自小到大他这个做父亲的，头回站在儿子床前，整整半个时辰。

目光静静描摹了秦煜的轮廓许久，仿佛看见另一个人，于是视线渐渐模糊了。

秦煜是世上，最像若芙的人，是她唯一留下来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