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今日方体会到当日夜玉郎不管不顾强行扒他衣验他身的心情,不亲眼见证,不死心呐!
抬头对上秋实瞳子中飞射而出有如实质的刮骨钢刀,冷天奴复归一副处惊不变的清冷神色,抬手解了他的穴,拱手一礼:“秋大人,冷某并非有意冒犯大人,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方才冷天奴言语间隐讳试探过,发现秋实竟然不知夜玉郎的嫡亲弟弟还有一个特征,即命根子处曾受过伤且留有疤痕……
冷天奴不知是夜玉郎信不过德亲王不曾直言相告这一特征呢,还是德亲王知义子秋实并非夜玉郎所寻的嫡亲弟弟才不曾多言……
不管是夜玉郎刻意隐瞒,亦或是德亲王无意告知,毕竟事关夜玉郎亲弟的私隐,既如此,他也还是不要多言的好!
“冷天奴,如果本大人不肯海涵你的冒犯呢?”铁青着脸,穿戴整理好自个,两把眼刀又射向冷天奴的秋实冷笑道。
“大人之前出手令草民见了血,今日小民虽冒犯了大人,却也从‘鬼林’的沼泽地中救了大人一命,可大人若是气不顺意难平,那便……再打一架?”冷天奴思忖了一下,很是认真道,“不过大人又何必如此意气用事,大人深入突厥,想来是有要务在身,既如此,又何必在草民身上徒费时间?”
秋实深深盯了眼冷天奴,眼见对方不卑不亢,看似风光霁月温文尔雅似陌上公子,然身上无意间流泻而出的凌人气势,却令人不得不高看一眼,不得不小心应对。
毕竟眼前这位实对他有救命之恩,秋实忽就敛了瞳子里的杀气,声音也平和下来:“冷公子,你方才在我身上找什么?”
“无它,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罢了?”
“可还是与消弥阁阁主的弟弟有关?”
冷天奴不答反问:“听说德亲王的义子秋实秋大人是孤儿,秋大人可还曾记得自个的父母双亲?”
秋实神色一滞,瞳子里已是光星黯,默了默,心有伤痛的他却淡淡道:“我是边民遗孤,父母被犯边的北齐军杀害,义父在无头尸堆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感慨我命大更怜我弱小,便将襁褓中的我收为义子。”
人都有来途,而他,却不知自个究竟从何而来……
若非义父下令安葬无辜惨死的边民们,将他从被筑成“京观”后弃之一旁的无头尸堆中抱了出来,今日的他,恐早已化骨成泥了……
“桌上有解你身上‘瘴毒’的汤药,还有熬煮好的粥食……”冷天奴声音一顿,又看向秋实,“这座树屋筑的隐蔽,是我行猎时暂时歇脚之地,除了我,无人知,这里存的吃食可用十余日。”
“秋大人,我不知你为何要跑去鬼林,也不想知你堂堂‘御前郎’深入突厥的目的,待你休养好了,还是尽早离去吧。”
冷天奴转身欲走,身后传来秋实的声音:“冷公子,你可知困住我的是什么人?”
秋实追踪线索而来,却被困“鬼林”,令他懊恼的是连对方的真面容都不曾看见……
“不知,”冷天奴转回身,淡淡道,“冷某只知这‘鬼林’曾是突厥三任‘大巫屠’设祭坛之地,后不知何故被废弃了,再之后又成了各路马匪和突厥内乱中被灭各部残余势力的藏宝之地,这里,阴邪的很,这些年来,同秋大人一般,也有妄想寻宝发财者被引了来,可,能活着走出去的却是寥寥。”
秋实脸色有些难看,感觉对方话有所指:这个冷天奴,哪只眼看出他秋实是贪财寻宝之徒了?
若真是有人为了隐匿宝藏,利用林中毒瘴设了机关,倒也不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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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冷天奴回到王庭他的毡房时,已是晚霞染红了天际。
人刚走近,忽抬眼,瞧见霍不与一派慵懒之姿正倚坐在一株高大的胡杨树上,嘴里叨着胡杨针叶,两眼望着佗钵牙帐的方向出神,小懒子则懒洋洋的窝在他怀,似有所觉,忽就抬眼看来,血红欲滴的两眼珠子瞧着冷天奴,“咯咯”出声。
“咯咯咯——”你有麻烦了!
“咯咯咯咯——”你老子似乎很生气呢!
冷天奴下意识看向自个的毡房处,四个执守毡房外监视他禁足的突厥兵精神抖擞的戳在那儿,哪里还有之前被下了药两眼放空一派魂游天外状……
直到此时,霍不与才懒懒的将目光投向树底下的冷天奴:“天奴,你爹发现了,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将你老子也给药翻了吧?”
“不过,你爹道行不浅,竟然解了我的‘清平散’,天奴,你自求多福吧。”
冷天奴眼角微抽,想起被他打趴下了的殁和殇,下意识按向内息略略不畅的前胸:打趴下那二位,他也不容易啊!
硬着头发准备承受父亲雷霆之怒的冷天奴进了毡房,未及跪地告罪,耳边已传来父亲冰冷无度的声音:“大可汗指定你此次跟着去行大猎,这两日,你也收收心该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