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也不隐瞒,道:“爹,消弥阁阁主面前,孩儿发下誓言,定会帮阁主寻回亲弟。”
冷潇雨一怔,末了,薄唇微勾,笑得凉薄:“君子重诺,既然你发了誓言要助夜玉郎寻回他的血亲弟弟,也好!”
见冷潇雨目光扫了过来,许争意会:“属下这就传令下去,必不让少主失信于人。”
这是想将人质拿捏在手啊!
意识到父亲心内的盘算,冷天奴感觉不好了,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终收了声,他困居塞外,然茫茫天地间找出个人来,不得不借助父亲的势力啊。
冷天奴忽越发庆幸救走了秋实!
为何他总觉得这位不知自个来处的孤儿秋实秋大人就是夜玉郎要找寻的亲弟呢?
幼时被狼抚养过段时日的冷天奴,敏锐的嗅觉及感观异于常人,他不知的是,他所猜不错,秋实确是消弥阁阁主日思夜想苦苦追查的嫡亲弟弟,兰陵王的幺子高允恒,小名策儿。
而当年再次带着“虎威十八骑”潜入北齐,未能救出兰陵王高长恭夫妇的贺知远,却是在北齐皇宫中救走了正受宫刑险些被断了“小阿策”的高允恒,而随着“冥医鬼门”门主药万枝的惨死,为这小小婴儿治伤的秘密便也随之而去了。
冷潇雨放下把脉的手,双手负于身后,又深深凝着跪地的儿子,轻叹一声,语重深长道:“天奴,莫要耗尽了为父对你的耐心,否则,莫要怪为父的无情!”
冷天奴心中一凛,只觉父亲这淡淡的一句竟然比“破军鞭”抽在身还令他心有绝望和惶恐,禁不住轻呼:“爹……”
冷潇雨一抬手,似不想听他多说,继续道:“殇和夜鹰虽败于你手,可你也好不到哪儿,毕竟你之前内伤严重,如今刚痊愈,又连番动武以内力相搏,方才探你脉息,内力激荡脉力受损,虽非严重,可也得好生调养几日,不过有霍不与在,我倒也不担心。”
冷潇雨声音一顿,示意冷天奴起身,又深深看他一眼,道:“天奴,这次跟着大可汗行大猎,说是行猎,可必少不得明争暗斗猎场较武,你,届时见机行事。”
“是,儿子必不会人前争锋徒惹麻烦。”知父亲所指,冷天奴忙应道,忽想到什么,不解道,“爹,这次传言纷起,显然意在‘尔伏可汗’和儿子,不知是何人欲捧杀我们二人?”
一旁静听着的许争目光微闪,见冷潇雨没出声,忙上前道:“左不过是默吡叶护,冒乌顿和暌息等人,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少主莫要太过担心。”
此次行大猎,主子已吩咐下去,在摄图和少主身边布下最严密的防护,阴招不怕,只看佗钵会不会忍耐不住公然发难了?
身为突厥大可汗,若不管不顾公然发难,还真是有些棘手。
“除了精骑射的千金公主,大可汗亦邀请了北周送亲正副使和肖都尉……”
千金公主也要同去?
冷天奴眼睛一亮,瞳子星光湛湛,眼底里的欢喜瞬间流溢而出,然对上父亲森森目光,一个激灵,笑容僵在了眉眼间,忙敛了心神。
痴儿!
冷眼看着儿子一脸的无辜色,冷潇雨冷冷一笑,心内嗔怒一声,继续道:“那个长孙晟,心机深沉却深藏不露,它日若是得了机会必会扶摇直上立下一番功业,此次行大猎,你倒是可以与他多做亲近,日后去往京师长安,也算是有这份塞外的情谊在。”
冷天奴一怔:“爹,您要打发儿子去京师长安?”
“塞外突厥非长久之地,你也大了,终是要回去的。”冷潇雨淡淡睨他一眼道,“昔日提及京师长安,你心有向往恨不得立时纵马南下,怎么,现在却心有迟疑了?”
冷潇雨不着喜怒的语气忽的一厉,若刺骨冰凌:“你是舍不得这茫茫草原,还是舍不下不该惦记的人?天奴,此次行大猎,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否则,为父的不介意让她就此埋骨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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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墟场,密室中,“达头可汗”玷厥也正和大喀木染史泥傅“谈心”。
“可汗,为什么要弃了庵逻王子?他可是最合适的人选!”
玷厥神色阴沉,于幽幽烛火中铮亮的瞳子似暗夜潜行发现了美味的猛兽,亮的骇人,声音沉沉:
“我得了密报,庵逻投向了摄图,在我和摄图之间,庵逻必会疑我,既如此,我又何需上赶着扶助这个没用的傀儡,不如,直接想做我想做的,拿我想拿的便是!”
蛰伏隐忍了这么久,终是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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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一族行大猎的日子很快来了。
清晨,天刚濛濛亮,王庭内大可汗牙帐外已是喧声鼎沸马嘶长鸣。
随风猎猎的狼头大旗下,一众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簇拥着佗钵大可汗,左夫人勒兰难也现了身,满面兴奋色,不时望向佗钵的两眼含情脉脉……
左夫人一袭窄袖束腰的草绿色胡服猎装,显得整个人靓丽干练,额前一枚金晃晃明灿灿小巧精致的狼头额饰,彰显着她的地位,提马往大可汗身边去的她,端坐马背,一手持缰,一手拎着马鞭,正警告性的瞪视着一众跃跃欲试往大可汗身前凑的服侍大可汗的女人呢,忽听马蹄声响,旋即又是一片抽气声,忙回头,却见一匹白马掠地而来。
白马动处,似掀起漫天桃花飞,粉红桃花片片,又若映雪而落,恍了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