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烈来得比冷天奴预想的要快了一些,小飞闻声乍翅而起,飞到赤烈上方,鸣叫着,似亲热的打着招呼,末了,落到赤烈背上,又雄纠纠的瞪向冷天奴……
不过十余日,赤烈似乎精瘦了许多,显了许些黯淡的火红皮毛失了水滑亮泽,长长马鬃也有几搓打了缕,马前腿处还有暗红的血迹,显然,寻找主人的这些日子它没少吃苦,看见冷天奴,赤烈兴奋的如个孩童,不断低声嘶鸣雀跃着,颠儿颠儿跑上前……
被主人和宇文芳齐齐伸手抚摸着的赤烈惬意的喷了个响鼻,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冷天奴,又看看温柔抚摸着它的宇文芳,默默的伸舌头舔了舔宇文芳的手,带着湿气的鼻子又碰碰她的脸,它亲呢的举动令宇文芳喜笑颜开,之前赤烈对她虽无敌意,可也没主动做过以脸蹭她伸舌舔她的动作,显然,如今赤烈是将她看作自己人了……
“天奴,赤烈对我的态度变了,似乎认可我了!”宇文芳惊喜道。
冷天奴点头,似笑非笑道:“芳儿,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气息,赤烈自是知道我喜欢你,自也认可了你。”
看着冷天奴一脸正经色,宇文芳斜他一眼,明明是粉面含娇带嗔,可红唇却止不住的上弯。
看着找到主人后身心俱欢的赤烈和小飞玩闹在了一处,宇文芳好奇道:“天奴,‘赤烈’虽是极通人性稀世罕有的宝马,可脾性却是暴烈异常,当日你驯服它定是不易的吧?”
想起赤烈当年的别扭倔强劲儿,冷天奴点了点头,回忆道:
“五年前我父亲曾去往乌孙,归程时夜行赶路,却听见马嘶惨烈和阵阵狼嚎,近前才看清竟是一红一棕两匹宝驹正与百多头恶狼血战。”
“火红的是大宛‘汗血马’,红棕的为乌孙‘天马’,我父亲不解为何两匹罕见宝驹遭遇群狼攻击非但不逃出重围求生反而拼死嘶咬打斗不肯离去,后发现巨石旁有一只火红的小马驹,尚拖着胎衣,毛还没干正在奋力挣扎起身。”
宇文芳心头一紧:原来竟是宝驹护子啊。
“百多头恶狼许是饿疯了不肯放过到口的吃食,可两匹宝驹却也拼死打斗不让群狼有可乘之机靠近小马驹,我父亲出手杀退群狼,待回身欲救治两匹宝驹时,它们却在小马驹身前轰然倒下,我父无力回天,只得眼睁睁着两匹宝驹伤重而亡。”
宇文芳红唇抿,一对儿明眸善睐的杏眸有水光流动,忽就想起自个的母妃和父王,心内一股酸楚升腾而起。
冷天奴看着同小飞玩耍着的赤烈,亦是感慨赤烈命大。
“小马驹刚出世便目睹双亲同群狼激战而惨死,许是受了刺激脾气甚大,每每总学着双亲同群狼恶战时的嘶咬打斗状,任谁也不能靠近,一路上更不肯吃喝,好在我父抓了一头正喂奶的母豹,强行给它灌下豹奶令小马驹不至饿死,费尽周折总算将小马驹活着带了回来。”
被关在宽绰围栏里的小马驹脾气极是暴躁,夜幕黑沉时越发狂躁不宁,而一眼看见火红小马驹就心有欢喜的冷天奴自此夜夜在围栏外吹箫相伴安抚狂躁不安中的小马驹,日复一日,直至被小马驹接受,直至驯服了小马驹认他为主,因小马驹脾气暴烈全身又若火焰般的红,便为它取名“赤烈”。
“赤烈,原来你的名字是由此而来,你的经历也是如此坎坷,”宇文芳走上前,动作极尽轻柔的抚摸着赤烈,正与小飞戏闹着的赤烈心有莫名,抬起一对儿美丽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她,她低声喃喃,“原来你也是身不由己流落它乡,好在,你遇见了天奴,而我,也遇见了天奴。”
“啾——”小飞展翅飞了过来,踩着赤烈的脑袋,伸长脖颈子,努力朝宇文芳探过它的脑袋,一副求抚摸状。
本心有感怀的宇文芳被小飞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小飞的脑袋,小飞满意了,“啾啾”鸣叫声欢。
一直在旁紧盯着的虎雕巴特若无其事状转过视线,似是懒得再看小飞那一幅求抚摸的蠢样儿。
冷天奴含笑看着这安宁祥和的一幕,可思及要将说出口的话,不觉笑意敛剑眉拢。
“芳儿……”
他走上前,正欲说出之前尚未及出口的话时,陡觉身上一寒,倏地转眸看去,目光凌厉如刀,却正对上父亲冷潇雨毫无温度的桃花眸。
虎雕巴特已双翅展脖毛乍,头上漆黑如墨的短羽也已乍起,似根根锋锐的箭矢,两黑亮流露凶残色的眼珠子直直盯住了冷潇雨。
冷天奴眼睁睁着父亲故技重施以内力悄无声息击昏了宇文芳,他抢上前,将软了身子的宇文芳接住,紧紧横抱着她不肯放手,虽心有不舍,可却知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变故一瞬间,小飞傻傻的看着冷潇雨,片刻的震惊后乍翅而起,虎雕巴特一声长唳,制止了不自量力要攻击冷潇雨的小飞,于空中王者巴特,自是觉察出这突然闯入者一身的冷酷杀伐气息。
倒是赤烈,安然的瞅了眼负手而立的冷潇雨,转而朝不安的小飞轻嘶了一声,似在表达着什么。
“爹,您,您怎么……”又来了?
他都答应了和芳儿留在突厥王庭,父亲又何苦一再相迫不肯多留些独处的时日给他(她)们。
冷潇雨深深看了眼紧紧抱住怀中人的儿子,毫无温度的目光又扫过他怀中的宇文芳,目光落在她脖颈间深深浅浅交叠着的暧昧印迹上,不着痕迹的又扫了眼她平坦的腹部,旋即移开了视线,目光微缓,淡淡道:
“长孙晟带人已搜至悬崖顶,受万众膜拜的大喀木也为佗钵指明了找寻千金公主的方向,很快,吐罗古和庵逻王子便会率兵搜寻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