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奴哥,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早已窥见了冷天奴和宇文芳私情的思依忽就额头冒了冷汗,心内更似有刀子在绞呀绞,绞得她心痛至极。
出了药帐的她举目四望,既没看见应珠,也未找见那全然没了踪迹的突厥汉子,默默思忖了片刻,打定了主意的思依便似没事人般往观礼台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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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咻咻的应珠到底追上了往观礼台方向去的宇文芳。
面对秀美的小脸儿上已是乌云笼罩的应珠的低声质问,宇文芳心内愕然,然面上不显,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未发觉有异的安加利拆都尉等人,再看向连尖尖的小巴颏都瘦出来了的应珠,不觉喟叹出声,心道:
还好,应珠还算是有点儿理智没有大声嚷嚷出来,否则,还真是麻烦了!
对于眼前这位骄横跋扈又痴心一片的应珠公主,宇文芳心有复杂,既不快于她明晃晃的觊觎她的男人,可又不得不对她心有感激,正如冷天奴所说,这些年来若非应珠的维护,佗钵必不会让他过得如此安然逍遥。
应珠既对冷天奴有恩,她宇文芳,自也是感激的,然事涉自个的男人,她不得不枉作小人彻底打消应珠觊觎她男人的心思!
宇文芳回过目光,脚下轻动,神色沉静端庄,继续不急不慢前行的她依然是仪态万千,未有半分被咄咄相逼的惶恐和不安。
感觉一拳打上棉花垛的应珠瞪着晶亮的瞳子,气咻咻“嘚吧”着:
“哼,上次是乌猎鹰,这次是猛虎,怎每次你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每次都是天奴哥来救你,我现在倒是有些相信左夫人的话了,你身上确实带有邪性……”一身的邪性连飞禽走兽都弄不死你!
应珠认定同上次乌猎群来袭一般,又是冷天奴悄然出手打断了猛虎的四爪,可惜,她猜错了,这次还真非冷天奴所为。
已从冷天奴嘴中得知不是其父冷潇雨便是其父手下的人奉命出手相救的宇文芳自不会向应珠透露半句。
冷天奴未免宇文芳担惊受怕,并未告诉宇文芳他是悖逆了父命悄然回的王庭,也未说明他根本不会再用父亲的渠道“逃离”突厥,不过却提醒宇文芳,为了出逃而免落人口舌,他一直以在外“打猎”的名义不曾现身王庭……
所以,如果应珠将所谓的冷天奴伤了猛虎救她一事嚷嚷了出去,可就大大不妙了。
如今箭已在弦,出逃在即,多一事不若少一事,绝不能让应珠横生枝节!
“应珠公主慎言!”宇文芳霍地转过目光,清凌凌的瞳子深深看着她,声音凉凉,“本可敦可是受草原神护佑的,草原神既能派遣坐骑白虎救‘尔伏可汗’摄图又助大喀木收复风雨灾祸,为何就不能施展灵力断了虎爪救下本可敦?”
白虎?
想到白虎现身后的种种神奇之事,原想说宇文芳出言“荒唐”的应珠一时张口结舌。
“应珠,其实大可汗也将大喀木所说告诉我了,”宇文芳缓和了语气,看着原本显圆润的小脸儿已瘦出了尖下巴颏的应珠,神色带了些许的怜悯,温声细雨道,“大可汗原想着让我去劝慰你,可无奈又出了我被赵嬷嬷毒杀之事,加之我四妹妹和凝佳姑娘无辜受害,如此,事情便拖了下来。”
宇文芳轻拍了拍应珠的手,在她露出嫌弃的眼神之前收回了动作,只神色郑重,语重心长道:
“我一直未忘自个曾答应过你的事,也想着获封‘可敦’后会有着更多便利可襄助你和冷天奴,然当得知大喀木求告了草原神,得神示你同冷天奴若有了夫妻之实,二人的灵魂定会展开厮杀彼此吞噬,而有草原神福佑的应珠公主你会吞噬掉冷天奴的灵魂,让他厄难缠身不得好死时,我……”
“不!”瞬间眼里有水光涌动的应珠失声尖叫,惹来雨晴云儿及安加利拆都尉等人的视线。
“不,我不会害死天奴哥的!绝不会!”应珠声音里满含委曲,可事关她会害死冷天奴一事,没有底气的她不觉低了声音,话虽信誓旦旦,可水光涌动的瞳子里却含着迟疑和恐惧。
杏眸微闪目露一丝不忍的宇文芳轻叹出声,幽幽道:
“大喀木所言,不得不信啊!”
“应珠,实不相瞒,乍听闻大喀木所言,我不觉就想到了我‘冀王叔’的嫡长女‘安平”郡主,安平郡主自幼便与‘肃国公’的嫡长子青梅竹马,原以为这二人互相欢喜乃天作之合,然当安平郡主十五岁之时两家刚交换了庚帖,‘肃国公’的嫡长子便病死了……”
“……”应珠有些发懵,不知对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三年后安平郡主又下嫁‘承恩公’的嫡次子,未料大婚前一日,‘承恩公’嫡次子竟失足落水溺毙……”
“……”应珠默。
“之后圣上赐婚,将安平郡主赐婚给‘从陵候’的嫡四子,谁知,”宇文芳喟叹出声,“大婚不过三日,‘从陵候’的嫡四子食晚膻时竟然被一枚肉丸给噎死了……”
“……”应珠傻了,更是心生了怕。
这是嫁谁谁死啊!
应珠再迟钝也听出了这话中之意,原来,竟如大喀木所言,真有灵魂展开厮杀彼此吞噬,让人厄难缠身不得好死一事。
一旁的雨晴似是隐忍不住插了嘴,小心翼翼道:
“公主……呃,可敦,此事奴婢也是知道的,当年安平郡主一事传得沸沸扬扬,都传其是克夫不详之人,不过后来所幸得‘苍悟山’的‘无尘’道长指点迷津破解厄难,找了同‘安平郡主’八字合命格相契的御伯中大夫家的嫡次子,这才再无血光之灾发生,夫妻二人过得和顺美满。”
“有些事,不能也不敢强求啊,”宇文芳一副看破红尘的感慨,唏嘘道,“大喀木身具巫灵法力,只看他以草原神神意示警了‘阿尔巴’山的坍塌救了依山而居的‘土勒’部,祭祀作法施展巫灵法力助白虎收服了肆虐草原的风吼子和暴雨,他的话,如今是万万不能不信了!”
宇文芳看着神色僵说不出话来的应珠,轻声道:“既然大喀木已有所示警,冷天奴娶了应珠公主你就一定会死,若是应珠公主真心欢喜他,又如何忍心他无辜丧命?”
“应珠,我便是有心助你二人,却也怕终是害了你二人啊。”
“依本可敦之见,还需请大喀木施展巫灵法力,为应珠公主你觅得一命格相契互为福运的郎君为好。”
嗯,其实俟罗大头领的儿子勃鲁儿就很不错,人年轻,长得英气精神,脑子也不是个笨的,听说身边连个伺候他的女人也没有,如此人物,倒是可以考教一番是否为应珠的良配?
可,今夜她便要走了,倒是不能多事了。
“不,除了天奴哥,我谁都不嫁……”应珠两肩耸动,终是落了泪,可语气也不似从前那般肯定决绝了。
若是结为夫妻天奴哥就会死,她怎舍得,可看着天奴哥娶别的女人,她又如何不心痛?
宇文芳掏出锦帕轻抚去应珠脸上的泪,柔声道:“应珠,为了你,也为了冷天奴,日后,你还是勿要再提及他为好,尤其在这和亲大典的大喜日子里,只怕听到冷天奴的名字,大可汗也会心有不快。”
宇文芳不知的是,她提及的佗钵大可汗,此时正气血翻涌,强吞下到舌尖的心头血,身子摇摇欲坠的他强撑着身子不让自个儿倒下。
与此同时,思依已经走到冷潇雨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