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尚未获得意识的十二年前,有一个女人名为张秀贞,她与魏有财是否恩爱无关紧要,反正在那些叙述里无不是贤妻良母的典范,那一年,魏斯理十四岁,而老财还有个女儿,魏蔚,那一年五岁。
正是那一年,张秀贞染上了“乌龙糖”的瘾,魏有财虽立刻获悉,但面对瘾头发作的妻子他也无能为力,绝望的他只能祈祷妻子对家人的爱足够让她撑下去,而剩下的一切,他选择交给时间。
那时起魏有财便将妻子囚禁在屋内,因为这份瘾头无药可解,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母子相隔,骨肉分离,但也许就这样持续下去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单单两年的时间是无法动摇感情的,家人之间的感情只会日久弥坚,但要改变这一切的话,交给“乌龙糖”几个小时就足够了。
是的,她逃走了,带着年仅七岁的女儿逃到了下水道中。她将女儿换作了70克的高纯度“乌龙糖”,在极乐之中抵达了下水道居民才会有的末路,而被她带走的女儿,年仅七岁的魏蔚,至今依然下落不明。
这段过往,无论是我还是老财都从未和梦梦提起过,也难怪,当我从被窝里纠起巧巧时,梦梦会站出来阻止我,但当我讲起这一切都要归罪于乌龙堂的所作所为之时,梦梦的反应在我料想之中,身为加害者一方的巧巧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当我等待着她苍白无力的辩解之时,她却只是弱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除此之外,再无他语。
我自然不可能去接受她的怜悯,在梦梦的默许之下,连同她来时的那身破布一起,我把她赶回了那冰冷的街道上,但在那之后,梦梦既不躺下睡觉,也不开口讲话,只是双手抱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默默坐在床上。
“对不起。”我能听到她声音里明显的沙哑,仿佛哽咽了许久。
“没必要道歉啊,这和你没有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我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虽然不久前我还在和SUPA-Ti亲热,但毕竟这是特殊情况嘛,再说我顶多只是觉得梦梦很可爱,类似于猫狗的那种,这可称不上背叛。
她忽然抬起了头,看向我的眼里写满困惑与不解,她无比疲倦地说道:“梦梦知道,乌龙堂不是好东西,可是他们就没有了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吗?如果有人只是加入了乌龙堂却没有干坏事呢?梦梦要怎么分辨他们呢,难道真的只能一概而论了吗?”
唉,小孩子就喜欢在这种问题上纠结,我知道她新交的姬友对她的影响不小,不过正因如此,对她的教育刻不容缓,因为立场问题绝不容有丝毫怠慢。
“这点其实不必纠结的,就算他们可以改过自新,其中花费的时间与成本用在别处,也比这些人改过自新后能创造的价值要高得多,而且他们很擅长装成无辜者,就是为了在你完全松懈的时候捅你一刀,所以不用再考虑了,垃圾不用分类,一起丢掉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听完这话,梦梦眼里的迷茫更甚,她索性将额头也靠在膝盖上,柔滑的长发轻轻扫过纤细白嫩的大腿,落在揉成一团的被褥上,我轻抚着她的脊背,隔着丝制睡衣,那一阵阵的轻微抽动也传到了我的手心。
毕竟梦梦还是个孩子,她对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有些疑惑是难免的,至少她还能站在我这边就比我料想的要强多了,我柔声安慰她:“不要太伤心了,明天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做,还有忙要去帮呢,所以好好睡吧,说不定明天还能交到更多的朋友呢。”
好吧我根本没有安慰别人的天赋,不过我也丝毫不以此为耻,反正痛苦和失落都是要靠自己走出来的。而且梦梦虽默不作声,却也慢慢躺下,我为她盖上被子时也没有抗拒。我坐在床边待了许久,直到她的呼吸平复下来为之。
好啦,不要多想啦魏晶赶紧去睡吧,明天你还要去把这颗坠子物归原主呢,你能三天不合眼不代表你会不困啊,就算没有温牛奶不做柔软操,也不能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啊。
青色的石头咬了我一口,我扯下一条腿来,勒在脖子上,防止苹果继续从我身体里滚出去出去,我看向石头们,它们一个一个堆叠着〇起着越来越高,无视了这地毯的晃动,没入上方张着的大口之中。
“起床啦!魏晶!不是说好了要跟梦梦一起去工作的吗?!”梦梦跨坐着骑在我身上,穿着灯笼裤的小屁股来回晃动着让这床铺吱呀作响。
喂喂喂,头一天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隔天就欲求不满了吗?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可是有座驾的男人了,这是在质疑我的忠贞吗?好吧她大概没什么这方面的心思,是我新鞋了,只不过刚起床的生理反应还是让我有点想要避嫌。
“嗯,是呀,不过你先下来,然后跟你爸打个电话,剩下的我慢慢就会告诉你的。”我竭力想要让那活儿安分下来,但是梦梦像是已经感觉到了异样,她隔着被子拿捏着我那躁动不安的小兄弟,满脸都是好奇。
不等她开口,我抢先说道:“身为一个机师,睡觉时随身携带替代的操纵杆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一根是自带电源的,不是专业人士触碰的话很可能会漏电的。”
听闻这话,梦梦立刻从我身上退了下去,像只猫一样乖巧地跪坐在一旁。我也有了喘息之机,得以让血液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我本来还担心梦梦会不会在一段时间里打不起精神来,这样我的调查会很难进行下去,不过目前来说这份担心纯属多余,只是她那重回乐观的速度快到让人有些不安。
“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先告诉梦梦,咱们要去做些什么呢?求你啦告诉我吧!这可是本店开张以来的第一单生意呢!”
第一单?不成功的就不算了是吗?还真是冷酷的计算方式啊,不过我好像也没资格说这话吧,而且这没准和龚常章的教育方式有关系,总之到时候一起问吧,毕竟现在我可是他女儿的监护人了,起码形式上总得有所表示吧。
“那得等我和你爸爸通电话的时候一起说喽,我可是很吝惜口舌的。”
“那就赶紧起床啊你!”梦梦赶忙掏出了手机,大大的屏幕上只显示出一个号码,但我连看都不用都能知道她一定没法拨通。
“为什么呀,根本打不通,这样我还怎么知道要干什么啊!”
“这不是废话嘛这么个大铁皮房子里能打通才有鬼了,手机给我,我出门打。”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门口,还没打开,这清晨无孔不入的冷气就直瞄着人的关节缝钻,我开始有些怀念公寓区的小住处了,虽然小的可怜,但好歹睡的安心。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但门外的地上却平铺着一件衣服,我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昨天梦梦送给巧巧的睡衣么?而且还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门口,直到被我推门而打乱。
“欸,这不是梦梦的衣服吗?为什么会丢在这里?嗯?说,是不是被你偷偷拿去做变态的事了?”梦梦从我身后探出头来,一脸睥睨的看着我。
等等,这……
“不对吧,这就是你昨天借给那个巧巧的睡衣啊,就是我们招待的第一位客人,可她是乌龙堂的成员所以我把她赶出去了,她把衣服留下来就走了,你这一开始就怀疑我暂且不提,这件事你不会不记得吧?”
不对,这样不对,她应该走出来,但不该是这种方式,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忘记?这是疾病,还是我不知道的某种药物的作用?可她又为什么偏偏记得临睡前我同她讲的话?所以,这是在骗我吗?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昨天咱们明明一个客人都没有呢,还是你来安慰梦梦说今天会有工作的,总之不要废话了,赶紧告诉梦梦呀!”
……如果这真的是装的话,也不至于在我这个亲历者面前装吧,这个情况恐怕要尽快找龚常章这个做父亲的面谈了,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他反倒责难起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