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样,但我还是稳住外公,“您先别急,该来的总会来,不能一直逃避。
就算我们搬到天涯海角又如何?他还是能找到,您就忍心外婆和妈颠沛流离?她们好不容易从那件事中缓过来,再来揭伤疤,她们受得了?”
外公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认同了我的说法。
“那怎么办…如果不走…”
“不怎么办,就留在江城。他既然对我那么好,肯定是心有愧疚,不会有什么恶意。我倒要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到底是谁。”我沉声道。
外公抓起早就熄灭的烟枪狠狠吸了一口却浑然不觉,眼中光芒流转,此时他也拿不定主意。我那父亲的现身,让这位沉着的老人彻底慌了神,没了主意。
“小明,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但外公真的放心不下你,这样太危险了,还是…还是和我去茅山吧!”外公此时此刻是在祈求。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外公又何尝不知道我认定的事情同样十头牛拉不回?但是外公还是想要尝试,想要尽己所能护我周全。
我跟着坐在地上,“不了,短时间我可能离不了江城,不仅因为和店长签订的契约,还有麒麟的事情,而且…胡然…外公,你了解胡然这个人吗?”
胡然当初跟我说过,他认识外公,外公不认识他,但我发现并不是这样。
“符道天才,术法界后起之秀,与我这种老家伙相比不逞多让,甚至还有超出,阴冥一脉这代的执掌者。”外公重重道,这个评价可不低。
“因为我和他都专精符道,有不少好事者将我和他相比,把我排在他之下。以前我和他没有交集,不做评判,但是那封镇鬼王之时,他符箓的凌厉隐隐在我之上,不过总体应该不相上下。”
“胡然教了我符箓和术法,还让我去…他殡仪馆…”我说道。
外公呆住了,把烟枪衔在嘴里,“你刚才说啥?他教你符道?教了你什么?”
我能看出外公的紧张,“基础符阵,他给了我一张纸,让我自己悟,还给了我一本符箓和术法的书。”
“书!”外公再次捏紧我的胳膊,“什么书?是不是看上去挺厚的一本,前面是符箓,后面是术法?”
我点头的同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看着外公严肃的面孔,什么都问不出来。
“狗日的!喊一个十步一算胡坑货,日你祖宗!你特么…你特么这是在找传人啊!恁你娘!”外公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形象。
“那书有什么玄虚吗?找…找传人?什么传人?”我结结巴巴道。
这时候,外公甚至把我父亲出现的愤怒都给忘却,将其转诸到了胡然头上,气的浑身发抖,一直发颤。
“我…我陪养了这么久的孙子,那个…那个狗东西居然截胡,我要杀了他!”外公面红耳赤,“敢把我孙儿带沟里!”
“人家可是…可是救过我啊!”我弱弱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他这是非奸即盗啊!”外公道,“你知道阴冥一脉怎么来的吗?”
“阴冥一脉往大里说,就是正道叛徒,人人喊打的存在。那一脉的创始人也曾是正派弟子,最后悍然叛门而出,建立阴冥一脉。
那一脉遭受众人唾骂,游走在阴阳之间,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没有丝毫道义可言。”外公急声道。
我迟疑了会,“可您刚才,刚才不是挺看好胡然的吗?”
“我是夸赞他的能力,人品我不做评价,反正这一脉风评不好,你要是进了这一脉,那标签都摘不掉。”外公不停摇头,“真是不嫌事多,我不准你去找他。”
“外公刚才说,阴冥一脉都是人不人鬼不鬼?”
“没错,都是什么阴生子,死生胎甚至是活死人。”外公嗤之以鼻。
我深吸一口气,“那么外公你觉得我又是什么?”
外公陡然愣住了,嘴巴张开,急忙解释,“我不是说你,你是我宋守城的外孙,谁敢嚼舌根?谁要敢乱讲,我撕烂他的嘴!”
看着外公这着急样,我心头一暖,亲人还是亲人,“那么外公,我问你那些所谓的阴冥一脉被人骂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身份和常人有异?”
外公道,“不仅是这样,还因为他们祖宗背信弃义,叛门而出。”
麒麟插了一句,“我听麻麻说过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阴冥一脉创始人身份被正道不容,受人排挤,所以才出此下策。麻麻还说了,比起所谓的正道,阴冥一脉更具有江湖豪气,而且极为团结。”
“你闭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外公脸都绿了,也间接说明,麒麟说的是真。
“我不准你去找胡然,更不能让你做他的传人。”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许真的不能跟您去茅山了,那里都是正派人士,仇视邪魔。您能做到不让我暴露身份?”我反问道。
外公在我身上封印告破,现在随便一个鬼王都能看出我是玄冥之体,更别提在茅山这种高人云集的地方。
“就凭我是宋守城!谁敢说我孙子不是?我和他拼命。”外公气喘吁吁。
“您能护我一辈子?您能保证那些人在背后不说?能保证他们不会歧视我?视我为异类?外公,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成年了,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您的羽翼…不能庇护我一辈子啊!”我叹道。
外公佝偻的身子更加低垂,在这一刹那仿若苍老了十岁,看的我一阵心疼。就是这个老人,宠了我二十年。
现在我却连他这点要求都答应不了,但我知道…我做了正确的选择。
“何况,您是享誉界内的术法大师,一个不人不鬼的外孙…影响不太好。”我自嘲道。
“放屁!你就是我孙子!”外公大喝,“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小心我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