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引狼入室——
“知狸。”尹默没理会姚繁的异常,走过去坐到谢知狸身边。
“尹默姐姐……你是在查,谢涵烟的事吗?”
尹默点点头,“是。”
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对谢知狸说这些。
谢家的教育很畸形,小时候谢知狸根本没怎么见过母亲,后来再见,应该就是在谢涵烟的葬礼上。
所谓母亲,更像是有血缘的陌生人。
谢知狸小时候也出身于谢家那套畸形的精英教育,还算是嫡出之女,是严格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
可谢涵烟死后,她性情大变,性格变得乖戾无礼,更是叛逆得再也不肯认真学习。
后来谢寒馥继承谢家,谢知狸虽被过继,却不服谢寒馥管教,最终彻底被谢家放弃。
尹默当初得知这一切真相时,是怜悯谢知狸的。
可后来她又想,她有什么资格心疼这些踩在她头顶的人?她可怜什么?
可怜谢知狸生在谢家这种极端的环境受苦,还是可怜谢知狸失去母亲?
可她自己出身的出身更糟糕,谢知狸不过是精神上受到创伤,除此之外锦衣玉食供养着,她却要每天为吃饱饭发愁。
甚至到最后为苏家做琴童的时候,跪下祈求她们这些上层人士,也没等为母亲换来一口棺材。
她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可怜又如何,心好又如何?她们这种人,又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坚持。
她这些年一心复仇,却从不做伤害无辜的事,保有良知。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清初。
所以,她不可能不偏心一些。
“那,那你查到哪了,我可以问问吗?”谢知狸忐忑开口。
尹默看着谢知狸眼里闪烁的希冀,还有她小心翼翼的措辞,突然有些不忍。
到底是个孩子罢了,与她的计划无关。
“其实我已经准备起诉凶手了,时隔多年,这件事很难再查到有什么隐情,只能起到加刑的作用。”
她只是将手里存的证据抛了出去。
或许没有用,但如果成立,对她日后告谢寒馥也是有帮助的。
“尹默姐姐,谢谢你……”
谢知狸眼眶已经泛红,这些天来压抑的痛苦全都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尹默看她哭得伤心,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伸出手,轻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别哭,没事的,都过去了。”
“可是…可是,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其实你可以不用做这些的,那个罪人要是跑了,我们可以……”
尹默闻言,眉心微蹙。
“犯罪会由法律来做裁断,你不用担心。”
她这些年的等待,不过是为了得来一个公正的结果。
她们作恶,然后忘记,本质上是一样的,她不会动用任何她们的势力。
“可是尹默姐姐……”谢知狸还沾着泪珠的眼睫轻颤,她明白尹默一直以来的担忧。
“如果好人不必坏人更坏,又怎么能赢过坏人呢?”
尹默眼睛瞬间瞪大,直直看着这个被她当成小孩子的女孩。
姚繁见状,不禁走到她们身边道:“是啊……尹默,你一直为每一步精打细算,却少有落在实处的地方。你一直在顾忌外界,顾忌对别人的影响,这不就像是柳冬辞的翻版?你一直在自己束缚自己……”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自己的事波及到别人,终究会反噬到我自己身上。我不过是计算好每一步,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的路。”
尹默垂下头,眼神躲闪,却还是佯装镇定。
姚繁笑了,蹲在她身边。
“你的每一步都在靠猜,用逻辑推断出最合理的阴谋。可现实往往是最没有逻辑的!现实中的恶不是坏得心安理得,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不停为自己圆谎、打补丁!
我就妥协了,因为这个世界被一群人牢牢握在掌中,正义无法解释一切。
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看,你也在妥协,因为法律不可动,但法官可以控制。
我们真正无法撼动的,是那些不讲逻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们的权力,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