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树叶子忽然哗哗作响,苏南书猛地抬头,见刘宝斜靠在树枝上,嘴里叼着一根草,似是还没醒酒,他闭着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萧城这人——】他皱着眉想了想,不知道作何形容,只得说上一句,【太狠了。】
苏南书低着头,唇边勾起一抹笑,神色倒是很坦然,【我走,为的就是不牵连无辜,你仍要趟这趟浑水吗?】
刘宝慌忙摇头,【不不不,绝不!只是——答应了姨母好生照料你,也算替我哥哥给你赔罪——最后帮你一程,护送你,去安川。】
月光下,一改往日懒散样子,笑得真诚热烈。
苏南书也笑了,点点头,【走!】
【姑娘!】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苏南书回过头,只见不远处,霜降孤身站在月光中,她哭红了眼睛,低着头跑过来,一把将苏南书紧紧抱在怀中。
霜降的头埋得很低,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在苏南书的怀中,哭到发抖。
苏南书的心,像被火烤融的蜡,瞬间软了下来,她红着眼睛,低声说,【我本想悄悄的走,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发觉。霜降,我与你,不必多说什么,照顾好虎子。】
【好。】霜降应声,再多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不耽误你,我就站在这,看着你走远,看不见你了,我就回去。】霜降哭得鼻子眼睛一团红,她抽抽搭搭地,低声哀求。
刘宝跳下树来,拍了拍被晨露沾湿的裤脚,接过苏南书肩上的行李,【走吧,天快亮了。】
他带着她,向林子深处走去。
自打安川被拱手让人后,蛮族为加强控制,直接切断了其与大楚的通商,安川自此彻底沦为一座孤城,若想神不知鬼不觉进到安川境内,只能走无人区。
越往里走,草木渐渐没过了人的膝盖,行进也越发艰难起来,苏南书抬起头,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之间辨认方向,好在这北山不算太高,跨过这座山,就到了安川边境。
【累了吗?】刘宝停下脚,回过头问她。
【还行。】苏南书点点头,这一路上她与刘宝几乎不怎么说话,只管低着头各走各的。
刘宝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的身子很瘦弱,锁骨尖尖地突出来,腰肢也细的盈盈一握,看起来推一把,就要散架了。
一阵风吹过来,衣裳贴在她的背上,更显得整个人像纸一样薄。
可是很奇怪,刘宝得知她要徒步跨过这座山,走到安川时,他的第一反应,并没有觉得,她不能完成。
她的力量是平缓的,甚至是柔弱的,但却源源不断。
【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儿,】刘宝头一回与她搭腔,【你究竟,是怎么看萧城的?】
苏南书听到这个问题,着实愣了一下,她停下脚,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她直视刘宝,双眼平静无波,【为什么,你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感觉不到你的恨。】刘宝更是坦诚,【我若是你,落得如此境地,我会恨死那个保护不了我的男人。】
【这就是了。】苏南书莞尔一笑,【你看我,只把我看做要被保护的妇孺,而萧城,他——把我当做并肩而行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