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入夜。
温世昭躺了整整一日,这让闲不住的她而言,简直是噩梦。
又喝了粘稠苦药,萧韶君离去之时,温世昭扯住萧韶君的袖子,不让她离开,请求着她,允许自己下床出去走走,憋得快闷出病来了。
萧韶君拗不过她,只得应允。
夜色朦胧,新月如钩。
行宫四处的房殿梁上,挂着的大红烛笼点燃起来,随处可见的披红挂彩,映得行宫灯火阑珊,一片幽静祥和之态,又透着喜庆。
两道身影坐于台阶之上,正是那要出来走走的四皇子,与担心四皇子伤势,出来陪着她的萧公主。
温世昭也没怎么走,因伤势严重,四肢无力,下床仍有些费劲,也不能久站,而萧韶君精通医术,深知她的身子状况,出门寻了个位置,就扶了她坐在殿门的台阶。
躺一天,躺得闷了,出来看看月亮,吹吹晚风,好不惬意。
而身旁陪伴之人,才是最令温世昭惬意,即使彼此不开口,默默无话,温世昭也是惬意的。
只是。
总归这么干坐着,不扯点东西聊聊,实在对不起这般良辰美景。
温世昭侧过头,迎着皎洁月光,看着坐在身侧的萧韶君。
两人隔着一步之距。
萧韶君静静地坐着,如水般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浑身仿佛闪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宛如掉落人间的仙子,让温世昭这么看着,竟挪不开眼。
这女子似有高深的仙术,吸引着她的目光,抚平她内心任何焦虑忧愁,给她一片安心,心静如水。
这一刹。
温世昭心头闪过如此念头,她想把身旁这萧公主娶回家。
再来一个金屋藏娇,只许自己看,莫让外人看了去,这么想着,温世昭情不自禁,就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引得萧韶君侧眸看她:“笑什么呢?”
“没有,只是想笑罢了。”温世昭腼腆地说道,“萧公主,十分感激你昨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萧公主,世昭只怕已经命丧黄泉。”
萧韶君应道:“四皇子客气,何来救命之恩,你也救了我。”
“韶君。”
温世昭低笑,轻唤她。
“怎么了?”
待萧韶君转过头来,温世昭就伸手去扯了她的袖子。
萧韶君看着她,温世昭却不言语了,只望着她笑。
虽是伤了身,脸色尚有些苍白,但五官轮廓分明,眉宇间透出生在帝王家与生俱来的贵气,眼中流露出来的柔情,唇边漾出来的笑容,翩翩郎君温润如玉,无不令人目眩。
萧韶君怔了一瞬,仿佛知道什么,又莫名期待什么,眼中添了一丝惑然,却也不出声只等着她开口。
温世昭挪身子,倾身过去,脸颊轻轻擦过萧韶君的脸,轻启薄唇,声音轻柔,带着说不出的蛊惑,在萧韶君耳畔响起:“你可喜欢我?”
顿了一息。
温世昭又道:“你若是喜欢我,留在温国,与我一起,可好?”
温热的气息扑进耳朵,微凉的唇似有似无碰触到她的耳垂。
萧韶君呼吸一滞,浑身僵住了,这人身上淡淡的桂花清香,紧紧包裹着她,令她迷惑又茫然不止,低语道:“你是女子,怎能在一起?”
拉开了些许距离,温世昭望着她,轻笑道:“女子又如何,若是喜欢我,尽管在一起就是了。”
这人果真是生在帝王家。
对世间这般惊世骇俗的女子之情,竟丝毫不在乎!
从昨夜至此时此刻,“无关任何”,这四个字,一直盘旋在萧韶君的心头,久久不散。
“叮当”清脆一声响。
惊醒了萧韶君,正要低头去看,温世昭却先一步,将落在地上的物件捡起来,递到她的面前,笑道:“韶君,你的玉笛掉了。”
萧韶君接过来,又听得温世昭问道:“你会吹笛子么?”
“嗯。”
“可以吹一曲给我听么?”
萧韶君不应声,只转了转手中玉笛,横放在唇边。
宁静的夜晚。
当清远悠长的韵律在耳边蔓延时,温世昭眼中闪着灿烂星光。
那笛声初时欢快舒缓,似敞开了心扉,荡起层层涟漪。
渐听出了缠绵悱恻,似在诉说一对有情人之间的绵绵深情,百转回肠,忽而怅然流转,萦绕无限的遐思与牵念,最终同笛声一起,寂灭在了皎月深空的静夜里。
令聆听者仿佛置身于一场缘分起始终末的幻境,起伏跌宕,一颗心亦为之动荡,久久不可释怀。
萧韶君放下了玉笛。
沉静了半响,温世昭才从笛声回神,满心欢喜地问道:“真好听诶,我好喜欢这曲子,不知吹得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收了笛子入袖,萧韶君不答只站起身来,面色平静道:“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叫什么。”
“不能现在说么,还要等以后啊。”温世昭皱了皱眉头。
萧韶君点了点头:“四皇子,天色不早了,我扶你回去歇息。”
温世昭问她:“不再多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