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主后日回国,今夜她不来,今后再次相见,又不知会是何时。
温世昭躺在床榻,辗转反侧,深夜不能眠,想到萧韶君要走了,心头颇有些愁绪,虽是说了要娶她为妻之言,可一国公主,待嫁年华,又凭什么要等她一年呢。
又如何接受她是女子呢?
温世昭侧过头,目光探出窗外,望着天边那一轮弯月,望得良久,就有些出神,终添了一丝困意。
子时已过,那人才姗姗来迟。
一抹倩影脚步轻缓入殿,不发出一丝声响,深怕吵醒了睡梦之人。
萧韶君伫立在床榻下方,拢起衣袖,清水般的目光落在那张脸上,眉心微蹙,眼中添了一丝茫然若失。
优柔寡断不是萧公主的性格,可来温国一回,遇上了这人,碰到了这些事,无不搅乱萧公主平静多年的心,缘来情至,终究是半点不由人。
萧韶君定了心神,倾身坐在床沿边,抬手掖了下被角。
温世昭睡得浅,只觉身下床褥发出轻微颤动,当即睁开了眼睛,猝然对上一双来不及隐去柔情的眼眸。
稍纵即逝,极快又隐去了。
萧韶君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却见那双惺忪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仿佛闪着日月星辰的璀璨光芒,而被光芒围绕映着的,是她的身影。
映入眼眸的是张韶颜雅容,温世昭脸上显出欣喜的神色。
“韶君,你来了!”
萧韶君轻轻“嗯”声,低声细语:“吵醒到你了,快些睡吧,你明日还要早起回宫。”
意中人在身旁,终是盼来了,温世昭又怎能再睡而错过,伸手紧紧揪住了萧韶君衣袖,深怕她又离去了。
似是知晓温世昭心思,萧韶君道:“我不走,等你睡了再走。”
当真是暖进心底,温世昭扬起笑容:“韶君,我想听你吹曲子。”
萧韶君无奈:“天色很晚,你该睡了,下次再吹。”
下次已不知是何时,这话说的甚是敷衍,温世昭不依,揪住袖子的手摇来摇去:“不管,我就要听,我喜欢你吹的那首曲子,好听。”
嘟哝撒娇般的语气,萧韶君看了看她,满脸的孩子气呢。
在眼前的她。
不是温国身份高贵的四皇子,不是练武台上武艺高强的翩翩少年郎,也不是游逛大街温文尔雅的公子,像极了撒娇耍赖要糖吃的孩子。
萧韶君淡然一笑,从袖子拿出玉笛,横放在唇边,再次吹起了温世昭喜欢听的曲子。
当熟悉的曲子在耳边蔓延开来,温世昭心花怒放,缓缓闭了眼,沉浸在美妙悦耳的笛声之中。
此时。
不知在行宫的何处地方,似有缕缕琴声远远传至。
宛如清泉从深谷幽山蜿蜒而来,在寂静的夜色,与笛声相和缠绕,悠悠扬扬,不同音色又卷起相同的情韵,最终四溢散在皎洁的月色,共谱出让人神往,令人沉醉的乐曲。
悄然而来之人,听见了来自两个地方,响起两种不同的音调。
虽是不同的曲子,但意境融彻,如胶似漆,也是极好听。
于是停下脚步,伫立在廊桥下方,望着亭中白衣女子,静静听着,沉醉着,又默默离去。
一曲终了。
萧韶君收了玉笛入袖,转过头去,隔着一户窗,看了看琴声传来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温世昭回神,越发好奇了,忙扯了萧韶君袖子,急问道:“韶君,你这曲子的名字,到底叫什么诶?”
萧韶君笑了笑,轻声道:“若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现在与我说,不行么?”
“还不是时候。”
温世昭不满地轻哼:“这么好听的曲子,不会连名字都没有吧?”
萧韶君只笑不语。
温世昭又轻哼道:“好吧,既然萧公主不愿意说,本皇子也不逼你,总有一天你会亲口告诉我的。”
萧韶君淡声道:“四皇子,夜色很晚,你该歇息了。”
“韶君,你不要叫我四皇子,不想听你这么叫我,多生疏。”
萧韶君看着她,不言语了。
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萧韶君,温世昭转了转眼珠子,唇边绽放一抹笑容,轻语道:“不如这样,等我们下次见面,在外人你可叫我四皇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唤我阿昭吧。”
“韶君。”
“好么,别叫我四皇子了。”
“韶君——”
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萧韶君无奈,只得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温世昭兴奋的模样,萧韶君只觉心间似有暖流淌过,声音也不知不觉,柔了几分:“闭眼,歇息。”
温世昭心满意足,握住了萧韶君的柔荑,立马把双眼闭上。
“我睡,马上就睡。”
说着,眼角还撬开一条缝隙,偷偷瞅着萧韶君,萧韶君发现了,微沉了脸,那眼睛当真没敢再睁开。
静静坐着,听着呼吸声渐渐平缓,又坐了半响,萧韶君刚覆上温世昭的手,正要轻轻拉进锦衾。
那手下意识握得更紧些,温世昭呼吸急促起来,含糊不清的呢喃:“别走,留下来,别走。”
听她这话,萧韶君不再动了,看了看睡在床榻之人,面容清淡,没什么情绪,只拿出袖中的玉笛,放在指间把玩,用指腹摩挲着。
再次静坐一夜。</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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