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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清白(2/2)

西景钰此刻已经为项晓清涂药完毕,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细细擦拭着指缝里残留的药膏。也正是这个时候,苏娆借着为西景钰递帕子的机会,离项晓清很近很近,以至于她可以将手中握着的残玉――被项晓清母妃罄依夫人保管的护心玉展现于眼前。

看着这玉,项晓清只觉得脑子里准备说给西景钰的话全成了空白,苏娆薄薄的唇角一翕一合,飞快的,无声的,说:“伤你是夫人的命令,现在,保全我,其它的容我继续解释。”

凭什么?凭什么又是那块玉……

屈辱,像落潮的海水袭来,项晓清几乎湮没其中……

百年王朝的压抑天空下,卑微公主不得不静默于宫廷,收敛下活泼与才智,明明已经夹着尾巴做人,明明项霓也不算是嫡长女,明明她项晓清几乎和她项霓一模一样啊,为什么对她项霓那么好,捧得如珠如宝,就把项晓清遗忘得像根草,长在禁宫萧墙?

如果只是这样,她可以默默哑忍,可是她越是软弱,她们越是欺负她,那块表明公主身份的传世玉佩,也要被人如此玩弄?她抗议判决的不公,她项霓毁了玉,辱了她,换来的不过是父皇的轻骂和罚跪两个时辰。

甚至是,作为母妃的罄依夫人一个字都没说,还反过来骂了项晓清,怪她不慎心,玉佩之碎,自己也要担负九分责任,天啊,试问,这么珍贵的东西,不是应该随身带着,用心护着,难不成还要找个铁盒子,仔仔细细地封个三层,在埋到地下,永不见阳光?

假使她这么做了,那么,侍候在太后身边的礼仪姑姑便又会说了,说她身为夏朝皇女,竟然连昭示身份的玉佩也不戴了!

至始至终,玉碎了就是碎了,没有人愿意为她重新打造一块新的,作为母妃,罄依夫人假意安抚,说收了这碎玉,便会找来天下无双的工匠,为其缺口处镀金或是其它。可,项晓清就那样傻傻的,一直等啊,等到不得不和亲漠朝那天,也没盼回那块玉,她以为是罄依夫人忘了,其实,忘了便忘了,碎玉始终难圆,更不用说使用外力,来拼凑个完整,却没想到,今日,会在一个侍女的手中见到……

夏朝派到漠朝后宫的细作手中,拿着为证明她公主身份的碎玉,只为……只为宣告是她的生母下令要割她手腕一刀!

说来可笑,公主凤玉的用途,不是花嫁时戴上,反而应该攒在细作手里,只为有朝一日向她表明身份。

“项晓清!”西景钰看到项晓清的目光空洞,旋即身子一软,重重跌入榻里,甚至,他都来不及搂住她。

“还愣着,真要朕砍了你们脑袋才会去请太医?”

广袖一甩,眼前的烨帝是真的龙怒大怒了……

霎时间,慌乱成一片。

“传朕的旨意,这次接手项晓清衣食住的奴婢全给召来……朕要亲自审问。”早在望见项晓清手腕上的伤口时,西景钰便已觉察出了端倪。

“皇上……李院正前脚刚走,说过那项……项晓清姑娘只是急火攻心,加上受伤缺血,一时间气晕了。”林德续候在西景钰身旁侍墨,心中思索,看来这位被废弃的清妃娘娘还是有着极大翻盘的机会……

“只是这么简单?德续也是老人了,难不成是双眼也花了?见了后宫这么多割腕的妃嫔,就没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对吗?”

不对?林德续倒是真没瞧出来,唯一诡谲的是,发现清妃之时,她躺在水温尚热的桶子里,脸白得可怕,而,水中全是殷红,仿佛被血浴一般的白莲花少女。

“老奴只是觉得,很少有人选择在浴桶里选择自杀。”

站在窗棂处赏着落花的西景钰闻言转身,拨弄了手中扳指:“这也是其中一点,不过,让朕好奇的是,是那个奴才壮了胆,想取了项晓清的性命呢?”

林德续望见烨帝那双斜挑的眸子里擒着一抹雪般的冷,瑟瑟问:“皇上,这……这项晓清不是被人发现是在浴桶里割腕自杀吗?怎么,又成了奴才冒着胆子行刺她呢?”

这皇帝,究竟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就像你说的,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选,莫非她项晓清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死,趁着侍女出去打水的片刻功夫就来个割腕。而且,她哪来的小刀,抛开这个不说,见了那么多割腕的嫔妃,又有哪一位一刀就能隔中,难道她项晓清还懂人体脉络不成?就算知道哪是主脉,力道莫非就能掌控得那么好,一刀击中,连试刀都不用?”

林德续刚要拍马屁,来一句皇上圣明之类的溜须拍马的套词。却被西景钰一个摆手给硬生生止住。

“即便……她觉得受了侮辱,那么想寻死。那么,当她醒来,见朕在面前,为何还可以字字珠玑,而不是一脸悲愤,见着这次没死成,再来一次?”

果然,经过这么细细一梳理,矛盾层出不穷,而,谎言则,不攻自破……

“德续,你果然老了,还记得朕刚当权的那时吗?亲王虎视眈眈,权臣霸朝,朕四面楚歌,是谁,陪着朕熬了不知多少长夜,一一攻破?”

西景钰长叹一声,目光凝聚到眼前的老奴身上。他老了,也是其一,主要是他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帝王了,就好比咿呀学步的幼子,在不能独自行走前,手中是离不开那扶着他,以防他跌倒的母亲,然,一旦他能独自上路,也便意味着他要借用所学,与之前的至亲越行越远。

林德续是他所宠的宦官,早年陪着他步步为营,把握朝政,现在,功成而退于后宫,成了禁宫里首屈一指的大太监,他便更要防着他了!

收了那么多贿

赂,纳了那么对食宫女,府邸一再翻新,还真当他西景钰看不见吗?

林德续感觉心中恶寒,不得不赶忙请退:“奴才这就去办。”

心中长叹,这烨帝越发的难伺候了!

“现在这个时候,惟有公主方能救我!”此刻,苏娆匐跪在地,梨黄掐丝月牙结裳,下搭着水色拢纱裙,尾摆铺成花状,素颜之上,端庄清冷。

项晓清刚从昏迷之中醒来,半身窝在被中。羽睫半垂,一脸惨白,病榻的晦气还不曾散去……这是什么情况?幕后黑手求她伸出援手?

“嗯?你说什么?”女子游离的目光渐渐聚集,越过半开的宫形窗棂,发现窗外淅淅沥沥,雨打芭蕉,这般秋日黄昏的光景,真是糟糕透了!

项晓清一个偏头,将远望的视线慢拉回,静静地落到了苏娆身上,这侍女气质清冷,让她,不得不加了心,旋即轻声问:“可否再说一遍?”

这项晓清是在逗她呢?

苏娆脸色微微一僵,缄默片刻,之后再答:“奴婢……奴婢需要公主的救助。”

项晓清浅淡而笑,美丽的眸子打量着苏娆身上的明艳色泽,显得有些失神。

片刻后,她回心,伸出已被包扎好的手腕,孱弱地说:“那么,苏娆姑姑是打算再割这只手呢?还是……”她抿唇,将藏在被帛下的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也摆了出来“还是这只手更好一些?”

她的一举一动,柔柔弱弱,看似无辜,落在苏娆的眼里,却是别有用意,原以为她纤弱如纸,没想到她还会来这招,如此一来,无疑地昭示了她们的主仆关系破碎!

项晓清心下一冷,只觉得无论眼前这苏娆是谁的人,都不应该留在自己身边。就像是很小的时候,项祁在她受了委屈时,告诫她所说:“她既然可以伤你一次,那么,怎么又会没有第二次呢?”

见项晓清眼里露出的轻蔑,

苏娆赶忙开口“奴婢所做的事,都是按着夫人的懿旨,绝无虚传。”

弦外之音,是表明她苏娆是无辜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棋子,被夏朝那方的权贵牵着走?

“这么说,这一刀,是接了母妃的懿旨,替她割在我身上?”不动声色的拢了拢被子,项晓清目光如炬,直直逼至苏娆的身上。

苏娆跪在那,不言语,算是默答。

“很好,那么,下一次罄依夫人那边再来一道懿旨,要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还是会照做不误是吗?”

这人更可疑了,之前打着项祁的旗号,后来又拿出罄依夫人这尊大佛?项晓清要清楚,她到底为谁卖命?

苏娆错愕抬头,盯着眼前这位病得几乎虚脱的少女,她明明在唇角边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心肠却冷了下来,还是那位久陷宫闱争斗均已失败告终的公主吗?来不及细想,她解释“公主误会了,夫人一直将公主视为明珠,这次的割腕事件,是夫人……”

“视为明珠?”项晓清打断她的话,提问“这话是你自己编的,还是夫人亲口说的?”

“公主,这不重要,你是夏朝的金枝玉叶,自然是夫人的掌声明珠了!”苏娆不知为何,一提及夏朝第一夫人时,眼前的项晓清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竟然“咻”地沉了下来。

“我问的是,这话是杜撰,还是出自你口?答上来,我就帮你脱罪。”

虽然不懂项晓清为何一直追问她无关紧要的视为明珠四字,苏娆只知林德续那方已经行动,不用多时,便来擒人。

既然这位小公主许诺回答出问题便保住她,苏娆决定铤而走险,遂长叹一口气,道:“是出自夫人之口。”

那处苏娆的话刚落,项晓清便嗤笑出声。

“不过……”苏娆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是最符合项晓清心中所想的,不过,这位夏朝的一夫人对待双生公主迥然不同这事她早就知晓于心,所以,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把!

“你想说什么?”

“不过这掌上明珠四个字,是夫人让奴婢执行这件割腕事情时,写在书笺上的。夫人本就打算看看烨帝见公主和容浅姑娘同样是在侍寝之后寻死,会有何种不同的反应。”

原来,这就是她的母妃要侍女割她一刀的意图!令项晓清心酸的是,她的母妃明明在书笺上对外人称她这个女儿为掌上明珠,却任然可以只为试探一下烨帝,无情地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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