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春风般的温和,却令人感到寒冷。
夜色已深,齐商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静寂中放松着疲惫的神经。
接连两天的缜密准备,筹划部终是拿出力挽狂澜的设计,希望能够有所作用,将一出闹剧变为喜剧。
他摘掉眼镜,靠进椅中,再一次仔细回顾这整个“炸弹事件”的始末,手指随着时钟的滴答声响轻叩桌面,心情稍许的复杂。
保全部依然还未找出有关那枚炸弹的蛛丝马迹。
其实他很明白,只将注意集中在进出口的安检疏漏上,是不周全的。
裘朗早已发来有关炸弹的介绍――其中两点说明很独特:此新型轻量级炸弹,采取可拆装式设计,因此极其方便隐藏。
且,在一定的低温状态中,炸弹外壳金属结构的表面涂层,可以吸收与反射扫描器的透视线,呈现“隐身”状态。
可拆装式设计,说明或许它并非是“完整”流入“齐天城”的,而是以着单独的小小个体分别运进。
而它的“低温特性”,则立刻就点醒了他,有可能是在哪一个环节,出现了这样的疏漏。
并非真的找不到根源,因它并不会凭空出现。
只是,若真追根究底起来…就难免会牵扯出“内鬼”这类事情。
这才是他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整个“齐天城”,所有高低层员工两千余人,他早已视若一家,也一直都在不断强调着“团结”的重要性。
他不想去轻易地怀疑谁,也不想对谁失望。
因为失望的感觉,很疼。
他对苏唯说,别人打击他的事业,让他名利受损,并非是击中了他的要害。
可能她未能理解这话的含义。
――其实他今生最为在意的,是身边人的“忠诚”。
然而世事难料,当你全身心地付出信任,生活却总是事与愿违地出现偏差。
如同那年,母亲抛夫弃子,与许父私奔,从此杳无音讯。
也如他还未来得及与弟弟共享更多的手足亲情,他便撒手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某种程度上,他们背叛了“忠诚”,自他的生命中离开,消失,没有告别,干脆决绝。
带走了他生命中的很多欢乐与温暖。
让他深刻地领悟到失望的痛彻心扉。
旋转座椅,齐商望向身后的落地窗,“齐天城”的璀璨灯火,繁华耀眼。
而此刻,他的心情却是这样的黯淡与落寞。
电话震动,提示收到短信息。
拿起一看,来自诺言――跟随乐队去往“齐天城”的路上,猜想你大概还未休息。
工作累吗,饿不饿?我带了自制的夜宵,如果想吃,请提前报名。
他挑着眉读完,唇角早已不自觉地扬出优雅的弧度。
拨通电话,那一头很快传来她刻意压低的应答,温软柔和。
“还要报什么名?全部都要留给我才行。”他笑言。
当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心下似乎突然漫出一场温湿的雨,瞬间便润泽了之前的那份干裂般的痛楚。
“既然收到了短信息,你也要短信回复才行,怎么打电话呢?”她开场竟是一抹可爱的抱怨。
“哦?还有这种规矩?我不懂。”他疑惑道,依然微笑。
“当然啊…”她也不太确定的样子,又要勉强维持自己的观点,“你想想看,别人花费时间一个个地打出字来发给你,而你只利落地拨了个电话,多没诚意。”“好…是我不对,不够诚意。
我只想快一点听到你的声音而已。”齐商轻语,很享受这样与她轻松地对话。
同时脑中清晰地浮现出了她的那张面孔――单纯娇柔的表情,清澈发亮的眸,时常会泛红的面颊,以及每在感到局促时,都会咬住下唇的小动作。
他这无意的一句,让那边的许诺言,很久都没有回应。
“诺言?”齐商继续嘱咐,“到了马上告诉我,我去接你。”“我跟着乐队,不能随便离开的…不过,演出时要唱三首歌,那个时间我闲着,把夜宵送给你,可以吗?”习惯使然,她凡事总想先询问他的意见。
“当然可以,我等你。”齐商低柔道,随即结束了通话。
然后才发现,先前布满阴霾的心绪,此刻已然拨云见日,风清月朗了。
原来,他人生的所有温暖,还未全部逝去。
总归,还有这样一抹柔弱却坚定的身影,自始至终驻留在他的身边,长久相伴,倔强而忠诚。
“齐先生,有位姓许的小姐…”“快请她进来。”齐商打断了秘书的通报。
很快,办公室门开,娇小的许诺言怀抱着一只便当盒,小心翼翼地踏进来。
“过来啊,我的地盘,你紧张什么。”齐商笑道,朝她招手。
“好宽敞…”初次进入这里,环视四周,入目所及的一切都让许诺言忍不住赞叹。
像是眼神都不够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全方位地将齐商这私人空间打量个遍,才最终看向他。
“大是大,就是有一点不好,冷清。”齐商起身迎向她,取过她怀里的便当盒,顺势拉住她的手。
“那为什么要选择这一间呢?”因为新奇,许诺言暂且没有察觉齐商自然而然的热络举动,视线掠过办公室右侧的微型高尔夫球场,又落回那张半月形的桌子上――圆弧形的办公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目测看来,若是拉直应该比一张单人床还长…“因为这一间视觉最好,可以将整个‘齐天城’尽收眼底。”许诺言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前方那面清透的落地窗――夜幕低垂,璀璨灯火黯淡了满天星光,也令这座不夜之城美得叫人屏息。
她一脸惊呆相,直接朝着落地窗走过去,没有发现齐商眼角绽出的莞尔――她的模样,就像个年幼的孩子,惊讶又痴迷地靠近布满玩具的橱窗。
不过一间屋子,就为她带来这样的惊喜,他有些说不出的满足感,也有些许怜惜盘旋心头。
“美吗?”盯住久久立于窗前的身影,他缓步靠近,最终站到她身后。
“好美…”她轻言,望着窗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顿了顿又说,“难怪你从前很多时候都不愿回家去…如果我有这样一间办公室,也不舍离开的…”她以玩笑的口吻提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