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勉强自己那样做?”
一连串的话语,几乎宣告了我的“死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我不愿提及的事情摆在明面上说。
或者……其实大部分人都不会察觉到这件事。
因为“不要让别人对自己感兴趣”,就是我所有行事准则的原点。
在宫贞雨将这件事说出口,而我陷入沉默的时候——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她收回了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你应该很清楚吧,自己不愿意被别人揭伤疤。”
“我当然也一样。”
“……对不起。”
彼时的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
当然,像这样修罗场一般的气氛毕竟是极少数。
我们在为数不多的闲聊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说着关于播音的话题。
有时,我们会因为学生会那边拿到的通知而惊讶不已,有时,也会为了晚上放什么歌陷入争执。为了这件事,我们甚至立下了“单日林延,双日宫贞雨”的规则。其结果就是,曲风基本是在抒情清新和激情摇滚之间转换。
二年级接近尾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和宫贞雨颇为苦恼的事情。
原本我们两人在班上的存在感渐渐变低——毕竟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播音部里。某一个午后,我们班的班长似乎是受到学生会的委托,把迟交的一份名单交到播音部来。
当她推开部团室的门,看到空空如也的活动室内只有我和宫贞雨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播音部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了吗?”
这个问题,其实早在运动会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了。不过迟钝的同学们似乎还没从“播音部新人”的印象中转过神去,一直也没来提起这件事。
“怎么了吗?”
宫贞雨歪了歪头,难得对别人的话产生了反应。
“不,没什么。”
班长莞尔一笑,将那份名单交给我便离开了播音部。
这之后,以班长为首的几名女生看我和宫贞雨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
也不是说恶意什么的,她们的眼神是那种,这个年纪的女生在“发现猎物”之后兴致勃勃的眼神。
再过不久,这种状况就从她们几个人发展到大半个班级。
隐约有所猜测的我找熟悉的男生一打听,果然听到了如我所想的某个传言。
“——林延和宫贞雨在交往。”
“……”
好吧,我承认自己多少已经猜到会发展成这样了。
对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生而言,没有什么会比男女间的绯闻更令他们亢奋。
宫贞雨在我们班的形象从一开始的“高冷女”,到后面因为她的计策成功而转变成“学习优秀的失聪女生”——这期间当然也有学生依然保持对宫贞雨的反感,不过大多数同学还是渐渐接受了她。
特殊,难以接近,大家会自然而然选择不去打扰的这样一个人。
这就是现在的宫贞雨。
虽然不去打扰……
之前我便说过,宫贞雨是那种从外在到气质都散发着“不同寻常”气氛的类型。
尽量不去接触宫贞雨的学生们,还是在有意无意间关注着她。
和她有关的八卦,自然就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了。
“我早就有说了,宫贞雨很少和别人搭话,但似乎和林延很聊得来。”
男性友人将带着些嫉妒的目光投向我身上。
“据说播音部的前辈们在上学期就已经隐退了,那之后他们两个就一直待在播音部……”
“说是没时间,恐怕是赶着去和女朋友你侬我侬呢吧?”
这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
一旦有人将这个关键揭露出来,大家纷纷回想起我们两个在平时生活中的“异常”——那感觉就像小说里的侦探破解真相之后,读者们纷纷回头寻找作家埋下的伏笔。
我很清楚,这件事算是解释不清了。
就算大声反驳,也只会被其他人当成“不好意思”。而且我也不喜欢花这么多功夫去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对我来说,班上的同学将自己和宫贞雨捆绑到一起反而还省事。
每到中午,不用再去解释什么,就有人催促着我去播音部;傍晚男生们也不再邀请我去打球。
大家的“温柔”让我感动不已,顺带着,我对宫贞雨的态度也变得好了不少。
“我说你……”
“最近是怎么了?”
某天傍晚,我和宫贞雨正讨论着学生会播音稿的内容,她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不明所以的一句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跟我讲话的时候犹犹豫豫,还偶尔会看着我傻笑……”
“这样很恶心诶?”
“……”
我有做过那种事情吗?
衬着下巴思索的我想了想,说:
“总之多谢你了,从各种意义上。”
“……那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意思。”
“最近班上的人看我眼神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您多虑了。”
“为什么突然换成敬语?”
“因为我非常感谢你,从各种意义上。”
“啊啊啊,你绝对背着我做了什么!”
一贯冷静的她,难得有一次抓狂。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妥协的打算。
只要宫贞雨不主动去问,同学们就不会特地跟她说。而她显然是做不到“主动”的。
“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一边拿到名正言顺的“避难符”,一边享受着我所期待的平静生活。
不知怎的,就连那些嫉妒的目光也渐渐让我觉得心情愉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