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在树林里。
脚下,是满满一层的落叶。红的,黄的,都有。
明华说:“小时候家人常带我来这里。父亲很喜欢母亲,而母亲又很喜欢红叶。所以尽管工作很忙,但是每年秋天至少要带我们来一次。”
“五岁那年的秋天,我生了一场重病,病中意识模糊不清。等恢复过来,母亲已经去世。父亲一直身体不好,多年的辛劳再加上悲伤过度,突发急病,没过几天也离世。我是独子,所以……一些变故和动乱之后,叔父继承家业。”
我一时语塞。信息量过多,难以顺利接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我问。
“当然是真话。”
“那么……我就不说劝慰的话了。你可真不会讲故事,前半段的温馨气氛,怎么就突然转折成苦情戏了。那什么中间的那一段的,我知道你回忆起来会不开心,但是这么一下子跳过,你看,一般不应该有点铺垫,委婉暗示一下就行了吗。”
“嗯,对不起,让你听到一个无聊的故事啦。”
原本相隔的一尺距离变成了一寸。两个人的手近到因为动作幅度而时不时相碰。
我没有避开,也没有把手牵上去。扭头假装去看身旁的风景,说:“无聊……还行吧,因为能了解你,我还蛮开心的。”
等等,我说了我开心吗?
这可不是我该说的话。赶快略过这个该死的话题!
以被像是被开水烫到的速度,我远离了明华。回复到之前的距离。
“那什么,所以你就‘死’了?”
“什么?啊,我明白了。就是家产那点事儿,因为本来就病重,所以干脆就公布病逝了。借用句陈词滥调,是死亡,也是重生。我确实该说是复活,因为和以前不一样了。”
“至少有我在,也不是完全不一样哦。”
其实他语气挺积极向上的,我为什么要……说教?为什么要那样说教呢。
刚想道歉又控制不住自己乱说话了,就听得明华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不是彻底改变。还保留当初的一点东西,真好。”
是吗。人类的情绪真是难猜。
虽然说我也是人类,而且不也是这样复杂多面吗。
“啊,你不是在利用歧义骂我吧。”
“当然不是。”
然后他就一把拉住我的手。
“你可真是……”
该甩开吗。算了。
嗔怪的话说到一半就收住,然后任由他拉着我往山下跑了。
跑了一段时间,明华撑不住地放开我的手,在身边寻了棵树,扶着树弯腰大口喘气。
我面不红心不跳地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等着。
莫名地感觉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