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和哥哥都去打仗了,府里也冷冷清清的。二哥要准备明年的秋闱,娘亲又忙着应付亲戚,只剩我,要无聊死了。”
燕月悠年纪小,又玩性大,这么多年都被一家人宠着,如今家里的人都忙起来,她可不就难受了。
几个姑娘见她如此,也纷纷安慰她。
“也不知道爹和哥哥他们怎么样了。听说征朔将军也去了,唉,征朔将军府里是不是只剩那位伯母了呀,那可更冷清了。”
燕月悠撅着小嘴,甚为忧虑地说道。
众人都知她和吴朝越遇见的那些事,听她如此说,便也一道为那小将军担心起来。
“他们都会没事的,过不了多久赶走了北狄人,他们就回来了。”宁宛微笑着道。
另几个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若论担忧,宁宛大概一分也不会少吧。
远远的爆竹声传来,可这边的湖边,却总似有股忧伤。幸而这时方才去的两个丫鬟拿回来了两盏花灯。
“瞧你们两个,那去的都是武艺高强的人,哪需你们在这担心,我们放灯。”薛凝嫣接过灯来,作势便要送入湖里。
“哎,那里边有张纸呢,你不写些什么?”楚落音喊住她。
“写个什么好呢?”薛凝嫣想了想,却道:“算了,祝福都在心里了,写在这纸上,若被人看了去,平白没意思,不写了。”
“嫣表姐说得对。我只在心里知道便好了。”宁宛也道。
两人便去湖边,将两盏灯一道送了进去。
“哎呀让你们一说,我也不该写的。”楚落音见她两人都不写,自己便垂着头抱怨了一句。
“哎呀,楚姐姐写了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东西?”燕月悠溜到她身边,眨眨眼睛。
柳听雨便笑着接话道:“楚姐姐只写了句诗呢。什么‘山有木兮’什么什么的”
薛凝嫣第一个反应过来,可她想了想,到底没接了柳听雨的话说下去。
宁宛也听过这句诗,她才想也笑楚落音一句,猛然便想起,落音,好似心悦之人,正是她的兄长?
她兄长元方睿与楚落音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只是在宁宛的印象里,她却不觉得哥哥对楚落音有什么旁的感情。
早些年她更小一些,对这些事知之甚少,如今年龄大了一些,所了解的也比往日更多一些。
她总觉得,哥哥对落音,大概也是对她一样的感情,也许只是当作亲妹妹来看待吧。
宁宛有些担忧地看向楚落音,见她微垂着首,因为柳听雨的那句话而显得有些害羞。
若哥哥真的对落音只是兄妹的情谊,那落音应该会很伤心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落音是个聪明的姑娘,你不用担心。”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宁宛扭过头,便见薛凝嫣也看着楚落音的方向,不过她的话,显然是同她说的。
“只是到底有些伤感。”
“这有什么好伤感的。强行在一起反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大家都是朋友,见面还能说说话什么的。况且,总会有个人也对落音好的。”
“嫣表姐,你……”
“我没什么啊,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最爱伤春悲秋。岂不知这世上还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呢。‘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远比这高墙内外,邻里东西要有趣得多。”
“嫣表姐好似很喜欢苏东坡。”
“寄情于山水,本来就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
宁宛看着薛凝嫣的侧脸,在宫城的灯火中,她的容貌没有那么明朗,却因为这一层模糊,更多出些让人着迷的美感来。
她一直觉得,嫣表姐心里大概有许多故事。嫣表姐看了那么多的书,她的眼里远不止朔京城这方寸之地。
这份气质,倒真的同苏子扬有些相合呢。
新年的焰火在深远的夜空中次第绽放,而湖面上,散落的花灯就像和烟火遥遥呼应一般,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宁宛抬首,仿佛在璀璨的烟火里看见了褚州冬日卖年货的摊贩,看见了燕云飘散的大雪。
他们已经离开快两个月了,大概已经到了燕云了吧。不知道那大雪停了没有,他又有没有想起还在京城的她呢?
燕云,大雪丝毫没有给年节面子,这一夜依旧悄然下着。整个燕云都披了纯白色,细雪折射着灯笼的光芒,倒是比平日里更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