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米粥,一块洒了葱花的蒸饼,在这个尚泛着寒意的清晨里,竟然让宁宛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小姑娘怎么样,大娘这蒸饼好吃不好?”
这个小摊子似乎在周围的人家里还很是出名,宁宛她们坐下来吃饭的当口,又有不少往来的百姓买了吃食。
大娘端了新的一盘子蒸饼,路过的时候还不忘问问新客户的评价。
宁宛笑着向这位热心的大娘点了点头:“好吃。”
“那可多吃点。看你们像是要赶路的,往北边走越发冷,不吃饱了会冻坏的。”那大娘笑着,又端了盘子离开了。
“咱们外边百姓就吃这些的,小姐兴许吃不惯,等到了褚州,便能买些好的。”
飞歌将一块蒸饼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无妨。”宁宛摇摇头。
她自打定了主意起,便对这一路可能遇到的困难有所准备,虽然她不曾想到此间还有许多意外,可到底其实没那么惊讶。
想想上次她吃到这样的粗茶淡饭,还是当年在老侯爷那里吧。这许久都不曾叨扰过,不知老侯爷而今怎样了。
也不知,若是老侯爷知道凌远的事,该有多着急。
朝阳正在缓缓升起,已经有吃完了的百姓,担着扁担离开了。宁宛摸摸自己的肚子,虽说这里只有这样单调的吃食,不过她还是很满足的。
“飞歌,给大娘银子,我们走了。”
宁宛说着,起了身。那大娘瞧见,便又走过来。
“姑娘可吃好了?”
“大娘,这是银子,多的不用找了,是咱们姑娘感谢大娘招待的,另外我们还得打听点事。”
那大娘原是想推脱了,听见飞歌如是说,便想了想,收了起来。
“这边大娘熟,你们若要有问的,只管问。”
飞歌闻言便凑近了压低声音问道:“大娘可知道从这到雪雁镇要多久?若去褚州,可能走夜路?”
那大娘闻言看了飞歌一眼,又瞧瞧宁宛,才道:“这离雪雁镇不远了,过了雪雁镇便是褚州。只是北疆不太平啊,你们两个姑娘往那边去……”
“这倒不妨事,我们是去寻亲的,我们姑娘孤苦伶仃,只剩那边的亲人,也没法。”
大娘听闻飞歌这么说,便又同情地看了看宁宛:“那你们路上可一定小心,你们姑娘我瞧着气质也出众,可千万……”
“大娘放心吧,大娘这摊子的蒸饼确实好吃,兴许我们还会来呢。”
“那大娘等着你们。不过说来也奇怪,前几天还有一队人也来我这问了雪雁镇呢,瞧着穿着都是极富贵的,是近来的雪雁镇出了什么事吗?”
还有一队人?齐王的人吗?
飞歌想着,却仍是不动声色,只道:“兴许是过路的商人吧。”
说完,便拍了拍大娘的手,转身扶着宁宛上了马车。
不太起眼的马车再一次上路,这边的小摊子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那大娘瞧着朝阳下仿佛镀了金辉的马车,同她身边沉默着煮面的男人道:“怪道了,怎么这两日这么多往北边去的,那边不是都要打起来了吗?”
煮面的男人笑了一下:“你可是穷操心了,那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人,说去北边寻亲,随便找了个借口吧。”
“你当真?”
男人轻哼了一声:“我当年也是为过官的,不比你清楚?”
大娘啐了一口,却是笑着嗔他:“原是自己丢了官职的,现下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不过我也确乎瞧着那姑娘是个与众不同的。兴许这北边,又要有变了吧。”
北边确实要有变化了。
宁宛坐在马车上,听着赶车的飞歌将大娘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来,齐王而今是在我们前头的。”
飞歌嗯了一声,才接着道:“小姐不必着急,咱们这条路比齐王他们走的那条近便,咱们又走夜路,准能先到。”
宁宛靠在马车上,长舒了一口气。
昨夜虽然遇到了一场意外,不过幸而不曾耽误了时间,虽说用马车比骑马慢一点,可是这一夜奔波,算算时间,也还不算晚。
现在宁宛只盼着到了褚州后能顺利请到那位老先生出山为燕凌远医治,至于别的事,只要燕凌远没了危险,宁宛并不害怕。
大娘果然说得没错,雪雁镇确实不远,天不黑宁宛和飞歌便到了。
在雪雁镇买了些吃的,又找了一间客栈睡了一觉,等天将黑了,宁宛和飞歌便再一次上路,赶往褚州。
宁宛是在褚州出生的,她人生中的前六年,现在想来也是最为快乐的六年,是在褚州度过的。
那时母亲尚在,父亲对她和蔼,一家人就像隐居在世外桃源一般。褚州的冬天虽冷,可家里生了炉火,却是极暖的。
而今又一个六年过去了,她再回来,却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