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玉菁道:“说她的白玉耳坠打得精巧。”
“这耳坠子我也有一副相似的,”玉芙道。
一旁玉菡听得直冷笑,瞥了眼玉芙,“我记得那耳坠是我送给五妹妹的罢?”
玉芙一怔,似是才想起来,登时脸上发红,不再作声。她如今虽已不与玉菡为伍,但跟了她多年,暂且不敢忤逆她。
玉菡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还想再奚落玉芙两句,但想到邱姨娘教她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场面上不可轻易动怒,终究忍了下来,她抬手扶扶头上的鹿鹤同春簪,转过头去同怀章说话。
怀章见她披红着绿,满头珠翠,说话时便忍不住笑,玉菡便问:“哥哥你笑什么?”
怀章深知自己这妹妹的性子,不好说得太明白,便委婉道:“我觉妹妹头上这两支金钗插得不好,太繁琐了。”
玉菡扶了扶簪子,“哪里不好,我倒觉着很好,”怀章只有苦笑。
因深受邱姨娘的影响,玉菡喜爱大红大绿,披金戴银,衣裳要簇新的,力求出众,譬如她听说玉菁有玉兰花色的一套衣裳,统共四件,上绣牡丹,分别对应牡丹的盛开的四种形态。玉菁于早晨、午后、黄昏和晚饭后一日四换。
于是玉菡也立刻叫绣娘绣了一模一样的来,然而穿了两日,越看越觉这四身衣裳无趣,每身衣裳同样花色,唯一不同的只是牡丹的形态,由花骨朵儿到盛开,她心想这算什么高雅,非但不高雅,反而换来换去的麻烦,于是将这四身衣裳赏了底下丫鬟,仍然穿回原来的。
每当这时,玉菁便忍不住在心里笑话她。玉菡读的书其实不算少,然也不过死记硬背,并不算真正受到熏陶,因而不懂诗词,不懂得美,以为多就是美,以为金银玉器便是贵,身上始终带着市井商户的小家子气,所以随陆夫人参加的宴席不少,却不得高门显贵家夫人们的喜欢,然而她自己却并不知道,旁人因着她的脾气,也不好提点她。
不多时,陆夫人携一干仆妇过来了,她今日一身浅碧色,耳坠、手镯和玉佩是的一整套冰种翡翠,娴雅端庄中又不失尊贵。
进入正厅后,她的目光在几个姑娘身上一一扫过,见她们的穿戴都恰如其分,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直到看见最右边怀章身旁站着的玉菡,她觉自己的眼睛被金银俗物污了,不禁蹙眉,“四姐儿,你回去换身素净些的衣裳再来。”
玉菡道:“太太,我的衣裳都是这样颜色。”
陆夫人无可奈何,掉过头去,眼不见为净,“走罢!”
众人这便随陆夫人出门登车,坐个马车也坐得不安生,陆夫人仍按原先的,玉菁和茵茵同乘,玉菡和玉芙同车,玉菡不肯,非要另外一辆,陆夫人懒得多事,便依了她。
叫玉菁、玉芙和茵茵三人同乘一辆八轮华盖大车,路上,这却又苦了茵茵。
因着玉菁不爱搭理玉芙,便叫茵茵坐在中间,隔开她二人,可玉芙好像有许多话想同玉菁说,茵茵坐在中间,觉自己像个多余人,跟着微笑不是,面无表情又不是,只能低着头假装在看帕子上的绣花,玉菁也不胜其烦,初时还敷衍几句,后头索性阖上眼假寐,终于消停了。
马车里静下来,外头蝉鸣声填补了这空白,那不息的鸣叫,像沸水一般,把夏天叫得更烦闷了,接着还隔几条街,唢呐鞭炮声便传入耳朵里了,聒噪得紧。
“小姐,到了,”马车一顿,外头仆妇把车帘掀起来,伸手进来搀扶。
玉菁、玉芙和茵茵陆续踏着马扎走下马车,一抬首,国公府便展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