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两边甬道上灯火闪烁,祠堂前也已挂上白帆,祠堂内似是比以往点了更多蜡烛,亮如白昼。
众人冲进去,穿过前厅,直往内堂,只见老太太正倒在陆润生的尸首前,明月和彩月想把老太太扶起来,然而力气不够,只扶起半个身子,可以看见老太太眼歪嘴斜,双目紧闭,是中风的症状。
几个婆子上来,立刻便帮手将老太太扶起了,然而要这样把老太太扶回去却是难事,茵茵急道:“快去抬个长凳来,把老太太放在凳子上抬回去,另外去个人叫大夫,不不不,三姐夫在府上,去叫三姐夫,就说老太太不好了!”
于是众人听茵茵调遣,一阵手忙脚乱,把老太太送回翠微堂去了。
几个守夜的婆子丫鬟仍在,但也不再拦着茵茵了,那阵忙乱过后,茵茵才静下心来,她看着眼前这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一时竟不敢走过去,只颤抖着身子立在原地。
此时此刻,真正站在陆润生的尸体面前,茵茵才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已经没有父亲了。
酝酿了好一会儿,她才提着双腿缓缓走向陆润生……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极缓极缓地掀开那白布,只一眼,便立刻把白布遮回去,捂着脸泪流不止。
才刚已请人来为陆润生穿上寿衣,化过殓妆了,方才那一眼看到的陆润生的面庞栩栩如生,甚至比平日的他还要鲜活几分,然而正是这不寻常的鲜活,令人看了痛心。
这一夜,茵茵在祠堂内陪到坐到半夜,后头在兰香的劝说下才回了秋爽斋,后半夜她躺在**,悲伤至极,却没有眼泪可流了。
渐渐她感到身子发热,脸上作烧,到后头,简直像有个火炉子在底下炙烤,她想喝水又懒得起来,也懒得叫人,就这样煎熬着,直到次日早晨,她已像是个离了水的鱼儿般。
兰香来叫起时,掀开帐子,见她缩成一团,身上的薄纱亵衣都教汗水浸透了,吓得连忙把她扶起来,“小姐您怎的了?”边说边伸手探她的额,感受到那灼人的热度,不及茵茵说话,她立刻叫绿翘,“绿翘,绿翘,人哪儿去了,快去叫三姑爷过来,小姐病情加重了!”
绿翘正端着盆水进来,见兰香急得脸色都变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把水盆就地一放,转身便跑了出去……
“小姐,您觉着怎么样了?”兰香把茵茵抱在怀里。
茵茵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我想喝冰镇汤,好热呀!”
兰香立刻叫绿蕉:“绿蕉,绿蕉……人死哪儿去了,不用你们的时候总在跟前晃悠,用的时候又不知道哪儿野去了,”这句方完,绿蕉便从楼梯口“噔噔噔”跑到门前了,没好气道:“什么事叫得这么急?”
“去把小姐的药煎了,另外送一碗冰镇酸梅汤来,”兰香也没好气地回。
绿蕉这便去了。
随即,兰香将茵茵小心翼翼放回**,先去倒了杯冷茶来给茵茵喝,待她喝了茶,便将她那身汗湿的衣裳换下来。
衣裳才换好,药还没煎完,绿翘便气喘吁吁跑回来了。
“老太太昨儿夜里偷偷去瞧老爷,听说悲伤过甚昏死了过去,三姑爷正在那里给老太太瞧病呢!听说……听说是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