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盏来说，无论小可怜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为他心软。

正如此刻。

苏盏摸了摸翎澜的头，安抚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翎澜抬眼看向他，微微抿唇。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向苏盏表露不好的情绪，可是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

翎澜告诉自己，苏盏等他睡着之后才出门，显然是做好了单独行动的准备。

可他还是为此感到沮丧——

因为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

他太弱小了，明明苏盏是来帮助他的，可他却在给盏盏拖后腿。

翎澜如此想着，脸色更加苍白。

苏盏看他眼眶红红的，并没有强行安慰，温和地问他：

“在想什么？”

翎澜垂下眼，却主动把自己的脸往苏盏的掌心里贴，声音好不可怜：

“盏盏哥哥，我是不是……一个麻烦？”

苏盏一愣，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欺骗不了人：

“怎么会？”

无论是十四年后的黑心翎澜，还是十四年前的甜心翎澜，又或者是每一个世界的小可怜，苏盏都不觉得他是麻烦。

他只是觉得有时遇到的事情会比较棘手，而有的小世界里，小可怜的性格会对局面的发展产生影响——

但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之前遇到的变态小可怜，苏盏的心里也并非恼怒，更多是感到兴奋和有趣，想和对方好好玩玩。

无论如何，小可怜都绝对不是麻烦。

“如果你因为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的话，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团子有些慌乱地打断了。

“不，哥哥不用和我道歉。”

翎澜的脸蛋鼓了鼓，看着小人鱼的眼神充满了眷恋。

“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他依恋地用脑袋蹭着苏盏的掌心，睫毛微微颤动着，呼吸间全都是小人鱼身上的香气——

或许苏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暗香。

这抹暗香像是生来就沐浴在阳光之中，和阴冷之地格格不入，却让久处黑暗之中的人无比喜欢和钦慕，妄想着能够久久拥有这一抹余香。

——不奢求太多，哪怕只能存在于光亮的阴影处也好。

而如果有神界的人也在的话，就会发现，苏盏身上淡淡的香气不是普通的气味——

那分明是扶桑树上开着的花才能绽放出来的浅浅芬芳。

而扶桑树，只有那位的神邸处才有。

翎澜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苏盏的怀里，深深地吸着小人鱼身上的香气，迷迷糊糊地说：

“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苏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认真地说道，“下次我再自己出门，一定会提前会告诉你。”

他确实是想着翎澜睡着了他出门，翎澜醒来前他回来，这样翎澜就不用担心他。

但这恰恰更加让小翎澜没有安全感。

翎澜本来就找不到自己的母亲。

苏盏伸出手，把自己的指尖递到小团子的面前，郑重道：

“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不告而别。”

几乎是他这句话刚说完，一只紧紧粘着他的人的眼睛就睁大了一些，低声呢喃道：“……真的吗？”

在这一刻，翎澜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似乎一直等待着这句话。

也似乎曾听人说过这句话。

在这一瞬，翎澜的眼眶又变得红红的，眼睛一眨，就落下泪来。

他哭得很安静，半分悲伤，半分喜悦，复杂的情绪全部蕴含在那双眸子之中，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苏盏。

苏盏抱住了他。

无声安抚着。

翎澜的眼神闪了闪。

夜色中，在某一个瞬间，那双黑色的眸子似乎染上了点点微蓝。

蓝眸轻轻动了动，睫毛微颤，终于漾出一点笑意。

盏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