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就在八里铺村，是远近闻名的大户，在乡下有一百多垧上好肥田，在城里也有自家的米铺、当铺和布店。
家里常年养着十六个炮手，还在村里建了一支五十多人的保安队。
这样的大户人家，如果砸开了包打一面今年都可以躺平吃喝了。
这伙土匪吃饱喝足，一直吃到天黑尽，这才朝着八里铺村跑过去。
钱家家大业大规矩大，天黑后各房早早熄灯睡下。
只有各个炮台上面还有守夜的炮手中蹲着守卫。
钱家的防守是有规矩的，晚上四角有一个炮手加上两个保安队的人守着，每个晚上分为两轮换着值夜。
白天的时候只用保安队的人守着。
炮手和保安队的人区别只有一个：炮手都是枪打得准的人来做的。
像钱家这种大户人家请的这些炮手，都是职业的，跟小家小户请炮手不一样。
普通人家是请不起炮手的，这年头一个炮手一个月最低也在四块大洋。
只有家产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请得起炮手。
有些人家只是春天高粱长出半人高的时候才花钱去山里请些枪法好的猎人来看家护院，一直看到第一场雪下来就让人家回去。
因为土匪每年的作息时间就是这样的。
钱家不一样，大户人家的炮手都是固定的，一年四季都请在家里好好养着。
保安队员只是村里各家各户抽的人上来，他们的主业还是务农，闲时训练一下，也开过几枪练习过。
平常时候轮换着晚上在钱家院子里面帮忙守着，钱家当然是要给钱的。
钱家主事的是老太爷，他已经七十七岁了，小事不怎么管了。
平常真正管事的还是钱崇信钱老爷，这是老太爷的大儿子。
李管家陪着钱老爷在院子里面转悠，这是最受老太爷喜欢的行为。
每天晚上钱老爷都会在各房各院看看，有没有把灯没灭了的。
看看院门关好没有！各个炮台上的炮手们在不在，尽职不尽职！
今天他也跟往常一样，还跟守在炮台上的王炮头说了几句话，劝慰几句辛苦的话。
这才回到房间里面躺下。
子时才过，包打一面这伙人已经到了八里铺村外面。
一群人打马进去的时候，村里的狗叫了起来。
一狗叫，百狗和！
夜里的狗叫声传得很远，也非常响亮。
各家各户都有人从炕头上爬起来，悄悄到门边张望：
看到一队队骑着马拿着枪的人在村子里面跑，全是朝钱家大院跑过去的。
王炮头原本还蹲在炮台上打瞌睡呢，听到狗叫的时候，就醒了。
钱家这院子，土匪也不是来过一次两次，差不多每个月都有土匪前来攻打，不过没有一股土匪成功过。
不是土匪不努力，实在是钱家院子的院墙修得太好了。
为了防土匪，钱家院墙是有两层，外面层一米五高，已经是普通人家的院墙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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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打得正激烈。
钱老爷带了十多人过来，机枪地响，土匪就不敢继续从院子里面里朝外冲了。
其余的人立刻上了墙，把这伙土匪堵在院子里面。
包打一面听到六当家已经冲进院子，也不在正面硬攻了。
下令全部从正面撤到左侧，沿着六当家打出来的缺口进院去。
进了小院才知道：他们虽然攻进来了，还是无法砸开整个大院。
在这个院里面搜刮一番，除了一些不值钱的衣服被褥，就只找到十几块大洋。
可把包打一面气着了：今天晚上死伤那么多的弟兄，好不容易打开一个口子却无法扩大成果。
让小崽子们大喊：“停火！停火！”
十几个土匪喊了六七声，对面的枪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包打一面喊道：“包打一面请钱老爷说话。”
他这是砸不开钱家，准备跟要点钱就走。
钱老爷立刻回应：“大当家有什么话说？”
“三万大洋！我们什么也不拿就走！”
三万大洋，听到大当家开口，所有的土匪都兴奋起来。
前些天死了五十多个，今天死的人更多。
这回大家都出力了，这么多钱每个人都可以分得多一点。
“钱家没有这么多的现大洋，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大洋！”
“钱老爷说笑了，您家大业大的，拔根毫毛就不止三万块。
要是不拿三万大洋，兄弟们把这院子烧了，再怎么也不止三万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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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砸不开边上的院子，想办法还是可以把边上的这些院子一起烧了。”
威胁！这是真正的威胁！
偏偏他还真的能够做到，这就不算是威胁，应该是包打一面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了。
钱老爷说道：“三万大洋实在太多了，家里真的没有！
大当家的如果等得，我这就让家里人去城里钱庄取钱，下午的时候就能够回来了。”
他当然清楚：土匪是不敢等到天亮的。
真的让他派人去城里取钱，顺道请来官兵，包打一面这伙土匪就跑不掉了。
“钱老爷！明人不说暗话，你说能够拿出多少钱来？”
论到谈判，土匪头子绝对不是钱老爷的对手。
“五千大洋，家里只留着五千大洋应急的。”
“不行！一万大洋！没有一万大洋，我们就烧房子了。”
“行！一万就一万，我只能够让家里凑一凑！”
真把土匪惹急了，烧了钱家的院子，损失绝对不止一万大洋。
这账钱老爷算得过来的。
“你们别开枪，我的人我要带走！”
双方谈好之后，都开始行动了。
钱家的大洋是用一匹马驮着出去交接的。
包打一面也爽直，把死掉的土匪驮在马上，把钱数清后，呼哨一声全部退走。
送走土匪，钱老太爷坐在正屋太师椅上，气喘吁吁地叮着家里的这些晚辈：
“欺人太甚！这伙土匪欺人太甚！
崇信！明天你就进城去报官，钱家出赏钱一万大洋要包打一面的人头！
另外请官府大力剿灭这伙土匪。”
“好的！爹！你别生气了，别气出个好歹来。”钱崇信劝说着。
“哼！以前的时候，从来没有胡子打进来过，今晚是怎么回事情？
那一段院墙是谁带人守的？”
钱志树赶紧跪倒：“爷爷！他们突然从暗里冲出来，我们这边人少，就被冲进来了。”
“那么多段墙，就你这里出了事！赔钱事小，传出去后，胡子再来就知道怎么打进来了。
说一说怎么办吧？”
钱志树是二房的二儿子，在十几个孙辈当中很平凡。
钱崇信说道：“爹！志树侄儿也是没有经过大阵仗。胆还是小了些，今后让他多练练就好了。
咱们院里的人手还是不够，要让院里所有人都会使枪。
机枪也要多买几挺，要是每个方向都有两挺机枪，那些土匪也冲不进来了。”
他这个提议，钱家一下子就要再买八挺机枪，还要再添上百支步枪给那些下人。
这样的花费也要上万大洋了。
老太爷想了想说道：“把村里的保安队扩编，这样官府好看些。
买枪买子弹的钱，乡亲们都少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