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郑文光反应过来,并且高喊彬仔的时候,其实一切都来不及了。他的眼神和反应,实在跟不上这两人的动作。不过预想中头破血流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陈继祖右手的筷子并没有夹住狗肉,而是夹住了赵子彬的筷子,左手则压住了赵子彬的左手手腕!那碗狗肉又被硬生生按回了原位,任凭赵子彬如何发力,就是不能再挪动分毫。
作为和字头红棍,赵子彬的身手绝非泛泛。他曾拜在白鹤拳名师门下学艺多年,又有一身惊人力气,放眼整个九龙城寨都是块金字招牌。但是此刻面对陈继祖这么个白面少年,他却发现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身气力功夫根本施展不出来。
身下的木椅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似乎在提醒着赵子彬,自己身下还有椅子可以借力,对方却是虚坐的。这种情况比拼力气平手都算输,更何况现在明显是自己处于劣势。
在他身后的几个兄弟已经怒骂出声,带路的少年更是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朝着陈继祖就要扑过去。
“都给我站好!”赵子彬一声咆哮喝住了手下,一双牛眼紧盯着陈继祖。“小子,你够种!”
“小弟初来乍到,无非是想见一见铁齿哥求一口肉吃,绝无恶意。铁齿哥如果不喜欢看见我呢,我现在就走绝不多留。如果信得过,咱们就坐下来聊聊,说不定大家都有好处。不管怎么样,这么一锅上好的狗肉,别浪费。”
说话间陈继祖缓缓卸力,与对面的赵子彬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潇洒收力,伸出筷子夹肉,又对郑文光一笑:“乔治哥不要光是看,夹肉吃肉。这么一锅肉,两个人吃不完的。”
郑文光已经看傻了眼,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不知该看谁才对。过了好一阵才嘀咕道:“你们到底搞什么?”
“看什么看?给祖哥搬椅子!”赵子彬一声怒喝,一名手下连忙把刚刚被踢飞的椅子搬到陈继祖身后,那个少年也收回了匕首。
赵子彬放下碗筷,朝陈继祖抱拳为礼:“有眼不识泰山招呼不周,兄弟别见怪。没想到老东出了你这种人物,佩服!”
“铁齿哥真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查到这
么多东西了。”
“光仔虽然是从城寨走出去的,但到底是读书人不懂江湖的事。我是和鼎兴的红棍,如果我也想他一样糊涂,后面这些兄弟该怎么办?我们和鼎兴虽然不算大社团,但是这么点小事总是可以查得到。听说你是学戏的,没想到功夫这么好。我这个人这辈子最佩服好汉,你的功夫好,就有资格吃肉。不过我们和鼎兴不想和东胜有什么往来,吃过狗肉我安排人送你出去。”
“彬仔你听我说。”
赵子彬伸手打断了郑文光:“我们从小玩到大,你不管什么事情求我都没关系。但是社团的事是公事,不能拿来谈私人交情,你别让我为难。这件事很大,你管不了的。”
“我想铁齿哥是误会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代表东胜来向你借兵,请和鼎兴帮东胜对付潮义信?”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个人是个粗人,没念过书记不住那么多名字,吃东西吃东西!”
赵子彬说话间又伸筷子去夹肉,陈机组微微一笑:“和鼎兴确实消息灵通,但是有两件事恐怕还是搞错了。第一,我不是东胜的人。在下师门保华山、千秋堂,和东胜没什么关系。第二,我从没有想过让和鼎兴帮我对付潮义信。行走江湖求人不如求己,如果什么事情都想着求人帮忙,那还怎么出来混?再说和鼎兴现在自顾不暇,还能在城寨立足多久都是个问题,我又怎么会向你们借兵?”
“你说什么?”
“不想活了你!”
赵子彬身后的打手怒骂出声,赵子彬则怪眼圆翻看向陈继祖,胸前那支展翅鹰似乎要飞起来,但是就在这时,陈继祖已经继续说道:“我虽然是第一次来城寨,也知道这里的规则和外面不一样,但是我想大差不差,总归不是与世隔绝。这一路上兄弟的脚步快得吓人,还有那么多人出来看,证明你们和鼎兴的地盘在变小。那位兄弟的伤很新样子也很凶,可是一路上还是有不少人探头探脑。说明和鼎兴最近一直在走下坡路,让不少人起了念头,想要找机会和你们斗一斗,从你们手里抢点好处。乔治哥说铁齿哥最近心情不好火气很大,想
必也是因为社团处境不妙。这时候要你们对付潮义信,和要你们去死有什么分别?而且铁齿哥已经准备对付我,向潮义信示好,强弱高低不用说大家心里也有数。这时候我还会向你们借兵么?”
“和鼎兴什么时候怕过潮义信!”赵子彬怒骂一声似乎还想动手,但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几个打手也顾不上骂陈继祖,全都凑到赵子彬身旁,赵子彬挥手示意表示自己没事,深吸一口气想要强撑场面。然而伤势似乎比他想的更严重,一口鲜血还是不受控制地吐出来。
“彬仔!”
这下连郑文光都慌了,连忙绕过桌子到赵子彬身旁查看。一个打手怒道:“我们和鼎兴混城寨的,和潮义信井水不犯河水,用得着怕他?我们以为你是杀手!要不是铁齿哥受伤在前,你个臭唱戏的早就躺下了。”
“够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赵子彬骂了一句,用手背在嘴角用力擦了擦,摇了摇头:“还死不了。光仔你也坐回去,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实在是前两天那帮混账太狡诈,居然找到我乡下的三姨婆那边,通过她把人推荐过来。如果不是我大意,那几个杂碎怎么可能伤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