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谭也想看看,黑鬼明到底会给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心腹多大支持,能为他出动多少人马,消耗多少人情。
这名负责盯梢的门生虽然不怎么能打,但是胜在精明强干又经常为社团奔走,到港岛各处场子散货,各路社团大佬大多能叫出名字,安排在这最合适不过。这名小弟身子紧贴着电话亭角落,手握话机小声嘀咕:
“老大,第一个来的是和联胜的猪王……身边只有几个蛋散……对,他一个人上了天府大厦,那些蛋散都守在外面……不要放电话。又有人来!这次的人就多了,几十号福义兴的小弟……不对!小弟是福义兴的,可是走在前面的是潮义胜的大只茂,他什么时候过档了……老大你说什么?快跑……”
这名小弟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身后猛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不等他作出反应,一只手掌撞碎玻璃,直接掐住了这名小弟的喉咙!
随着这只大手微微发力,这名孝字堆门生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不等电话听筒落下,另一只手伸入将听筒一把攥住。锋利的玻璃划过手腕、手臂,只留下一道白痕,不曾划破皮肉。一个穿短袖衫留着飞机头戴墨镜的年轻男子翻入电话亭,对着听筒说道:
“谭哥是吧?我老福的晒马强!你的小弟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公共电话是公共设施么,他叽歪个没完,别人怎么用啊?收小弟是要教的……没有,我在你的地盘,怎么敢杀你的小弟?我只是看他太累,让他睡一会而已。替我向泰山哥问好,半年前石硖尾欠他的人情,这次正好还清……哈哈,谭哥开玩笑,我什么身份,开战这种话轮得到我说?你有什么意见,就去找我老大再不行就找我老顶。我也是做小的,老大吩咐我当然做事了。就这样吧,收线!”
晒马强挂了电话,对那个昏死在角落的门生毫不理会,正准备钻出电话亭,却发现迎门处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几时出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这让晒马强心头也是一震。
仔细看去,发现来人个子不高体型单薄,脸被太阳晒得黝黑,皮肤就像树皮一般布满沟壑,也看不出他究竟多大年纪。一身工服破破烂烂,头上还戴着一顶安全帽,怎么看都是个建筑工人。
晒马强恍惚间回忆了一下,不记得在附近看到工地。
不过他是能和师爷谭呛声的角色,自然不会把普通工人放在眼里,怪眼一翻正要开骂,这名工人却抢先开口:“大家都是替老板来定戏票的……”
“你哪位?”
“东福木头,又老又没用的废人一个,强哥能不能给个面子。”
听到这个名号,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晒马强脸上笑容全无,慌忙闪开身形,语气也变得恭敬:“我老大经常提起木头伯,说他欠你……”
“都是出来混的,谈不到谁欠谁。当年是你老大自己运气好,和我没什么关
系。对了,你有零钱没有,我身上的零钱用完了,借来用用。我出来的急,有些事情没交待清楚。不打电话担心老板炒我鱿鱼……”
对于这位东福老人的厉害,晒马强比谁都清楚。虽然怎么看他都不像个江湖人,但是自家老大那种张狂角色,提到木头都显得恭敬,自己哪里敢得罪?连忙拿出一大把零钱,但是木头只从中拿了一枚硬币。
“请假而已,这个就够了。”
冰室内。
师爷谭面沉似水喃喃自语:“最老福义兴,最大和联胜,再加老潮……黑鬼明对小弟倒是关照,居然帮他借了这么三路人马,吓我啊!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三个社团,够不够本事让我孝字堆低头!阿华,准备人手!想开打,我们奉陪到底!”
木头人如其名,基本没什么话说,搞得跟他一起上楼的晒马强也很压抑。他今年二十四,少年得志性格张扬,走到哪都想要引人注意,跟木头这么个闷葫芦长辈走在一起简直就是受罪。几次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看木头那张脸就决定放弃。
就在两人刚刚走到陈继祖家门口时,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极有穿透力的声音。
“师弟!别说做师兄的不关照你,一听说是你的事,我第一个抢着来。大家自己人么,当然帮自己人了。师爷谭是吧?我一会就打给他,告诉他你是我小师弟,功夫都是我教的。动你就是动我,看他敢不敢乱来!妈的,真当我们林家班的人好欺负啊!”
晒马强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木头:“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
木头那张满是沟壑如同枯树皮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些许变化:“听声音好像是……”
“猪王哥不认得我了?我是条四胜字堆口水民!上次在庙街,我还给你敬过酒呢。我老大说了,用不了多久就让我扎职红棍。到时候大家一定来捧场啊。多多关照多多关照。阿祖你也记得来啊!带上阿秋,师兄弟多年没见,正好热闹一下。”
晒马强神情痛苦自言自语道:“不是吧!黑鬼哥这个心腹,居然和这个蛋散是兄弟?这次有得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