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佩珊走出病房的时候,已经擦干了眼泪,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惜,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刚才在病房里哭的很伤心。
司徒凤推着卢济民回病房,走廊里只有陈继祖一个人。
看着卢佩珊出来,陈继祖快步走过去,但是真的接近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两人都明白,这件事不是自己人的责任。但是也都明白,理性解决不了情绪的问题。
沉吟了大概十秒钟,陈继祖才开口:“这将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你作为主帅,必须保证自己身心健康。你这种心情我也有过,想要毁灭一切,包括自己。但是我最终还是走出来,因为我知道,单纯的愤怒或是烦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保证自己身体健康,才有力气报仇。”
卢佩珊深吸口气:“这些道理我都懂,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专心做好外面的事就够了。”
“外面的事外面的人会处理好,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你。我没有照顾好梅丽莎,不能再让你发生意外。”
“里面那个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她还没有结婚,人生里面很多事都没有经历过,最乐观的结果是下半辈子坐轮椅。你让我怎么保持冷静?我没你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做不到当没事情发生。我是女人,情绪化是我的特权。你留在这里,只会做我的出气筒。”
“能当你的出气筒也不错,至少你发了脾气,会开心一点,不至于让自己那么难过。”
“那样对你不公平。你也很辛苦……”
卢佩珊认真端详陈继祖的脸:“从昨晚到现在,你眼睛都没有合过对不对?这样是不行的。我们都知道这是一场马拉松,这样拼法,九条命都不够。指挥官要健康,武将的身体也不可以出问题。这场仗我们要一起打,一起帮梅丽莎报仇。”
“我没问题的。”
卢佩珊吸了口气,语气放低了一些:“对不起。”
“好端端的为什么道歉?”
“我以前一直说你做事的方法不对,认为你太冲动,学不会上流社会解决问题的方法。现在才明白,不是你冲动,是我太冷漠。事情没发生在我身上,我当然可以要求人理智。现在自己人出事,才发觉自己真的好蠢。你忍我到现在,一定很不容易,我道歉是应该的。”
“你本来就没做错,你说的那些话,在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最多是有些地方有欠全面,上流社会和下
层社会一样,都是立体的。他们有好的一面,当然就会有坏的一面。就像我们一样,你就是好的一面,我就是坏的那一面。你以前没见到他们坏的那一面,当然不会想到有这些东西。就像我如果不认识你,也不会相信半山有好人。”
“做好人没什么意思,还是做坏人更开心一点。尤其今天,注定是坏人开心。你还要去帮黑鬼明,这里交给谁负责?”
“跟我来就看到了。”
卢济民病房门前,阿海、赖小妹两夫妻站在那里如同左右门神。
由于昨晚就知道罢工的消息,卢氏旗下大多数公司以及在建工地都临时放假,只有护卫公司照常运营。
所有护卫员领三倍薪水,负责保护卢氏的百货公司、珠宝行等存有贵重物品以及大量现金的店面,再就是保护卢家别墅。至于医院这边,并没有派兵。
这可以看作卢济民胆子大,也可以看作是卢济民在借机考教陈继祖。没有警界靠山支持,他有没有能力保住自己身边的人和产业。
原本以为是东福的精锐又或者城寨的人过来,没想到居然是阿海夫妻。
阿海老江湖,一看卢佩珊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阿海上前打了招呼,主动开口介绍。
“阿祖帮我很多,这次更是答应给和平旅社出来这些走投无路的可怜虫一口饭吃。我们这些人没什么本事,只有自己这条命。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对谁好。从现在开始,就让我们这些港岛最穷的下等人,保护卢老先生还有卢小姐你们这些上等人。”
医生和护士已经知道今天港岛的变化,一边走路一边交头接耳小声谈话,时不时看向外面。
从医院门口到停车场再到住院大楼前,目光所及,人头攒动。
这些人衣衫破旧满脸皱纹,一个个都是落魄倒霉蛋模样。中年人占了绝大多数,年轻人没几个。
在他们手边都放着武器,从长刀、铁棍这种典型的兵器,到装修工人用的大锤、厨房师傅的餐刀,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路数不太对。但是又和普通的古惑仔不同,让人摸不清门路,又不敢招惹,只好放他们在那里。
这就是陈继祖为医院安排的护卫。
“海哥这些房客很讲义气,之前和大胆雄冲突的时候,他们全都过来帮忙。我这次也是想报答大家。他们中大多数过的都不好,我今后会给他们安排一份稳定的工作,再开两家工厂,专门请
坐过牢的人来做事。他们的回报方式,就是在这里为我们做保镖。”
阿海风衣掀动处,露出一支短管霰弹枪。
“即便没有开工这件事,我也会来。这种时候不来帮忙,还算什么兄弟?卢小姐放心,我这些住客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不会说认识你们,更不会说来这里和卢氏有关。”
卢佩珊摇摇头:“海哥,我想的和你恰恰相反,如果可以和你们成为朋友,我会非常荣幸。如果早一点和你们成为朋友,或许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阿祖说过,朋友之间,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这次,我真的需要各位朋友帮忙。”
“我常跟你们说出来混一定要多交朋友,现在就知道这句话没错了。如果不是我们的朋友多,现在会不会这么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