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川其实没心思听这些。

他朝已经缩在角落的人睨去一眼，哪怕他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还没做，看到他而勾起的惨痛回忆就足够让季辞感到害怕恐慌。

怕着，也恨着。

在季晏川的观念里，这不过是有来有往，他被打了一下，总要还回去才是。

可能还回去的力道确实重了一点，他绑了季辞，亲自打残季辞的双腿又将人弄哑，强行喂了些药让人精神错乱，顺势扔进精神病院。

但时至今日，他看着因害怕而缩在角落的季辞，还是会想起往前季辞跟在他后边儿、黏着他叫“哥哥”的样子。

所以那天，他也是真的信了继母说的，季辞被绑架，也是真的信了才会被担心冲昏头脑，掉进圈套。

都是假象罢了。

季晏川收回视线看着许尘。

许尘似是觉察到他情绪不大对，不停解释着：“我听到声音，发现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护士台也没有人，而且他的眼睛跟你很像——”

“很像？”季晏川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唇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

他说：“所以你想效仿你之前的行为吗？不过很可惜，你照顾他不会有钱，接近他也不会，他是个身无分文的哑巴，给不了你三百万。”

许尘大脑一阵嗡鸣。

他怔怔看着身前的人，往前的困惑在这一瞬得以解开，为什么突然冷淡，为什么突然变了，疑云消散，他发现问题出在他身上。

“是、是因为……因为这个……”许尘磕磕巴巴的从喉咙挤出几个字眼。

他想，这算不算是咎由自取呢。

他先靠近的，他先招惹的，明明可以直接拿钱走人开启新的生活，却说不清是感激还是别的，非要凑过去，非要想办法再看一眼。

能割舍的，偏要纠缠。

楼梯口的推拉门被人推开。

推门的是个护士，垂眸瞧见这番情景，吓得慌忙对着对讲机呼叫同伴，很快，好几个人出现在楼梯，两个人把受伤的季晏川带回去包扎。

剩下的抬起缩在角落的季辞，抬着回了病房。

还有一个走到许尘身边，询问许尘的状态后让许尘赶快回去，末了，搬着轮椅离开。

一下子多了不少人的楼梯又在这些人走后变得安静，只剩许尘自己。

他扶着墙努力调整呼吸。

垂落的视线落在地面的那滩血。

季晏川替他挡了一下，如果不挡，受伤的就是他，可能他也会被伤到胳膊，也可能是腹部，倘若弯下腰，伤到心脏也是有可能的。

许尘蹲下身子，蹲在那滩血旁边，用袖子一下一下的擦拭，袖口那一片沾满了季晏川的血，却还是没能擦干净，地上还留有血迹。

他没再继续擦了。

将脸埋在臂弯无声哭了起来。

起初是没有声音的，后来哭得太厉害，即便竭力忍着害怕被人听到，还是有低低的呜咽声。

许尘哭了好一会儿。

他用手将地上快要干掉的血迹擦干净，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去楼下的洗手间洗洗手又洗洗脸。

因着不想被人看出他刚刚哭过，他调整好情绪，沾了冷水的手轻轻揉着眼圈，等看起来好些了，才推门上楼，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许尘推开门，发现季晏川正坐在他的病床上，看起来像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