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透着昏黄的光不停闪烁,映出了古朴恢弘的后殿装饰,以及人皇苍白的面色。
旁人尽数退下,如今这儿只剩韩培、许辞舟以及晋帝三人。
若韩培还不懂晋帝的意思,那也枉他做了多年丞相。
韩培看了眼神情淡然的三皇子,不禁暗自感叹,果然还是这位心理素质强大啊。
“行初,过来。”晋帝道。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能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头顶明黄色的纱帐。
许辞舟来到了他跟前,跪在床边沉默不语。
“你,应当恨极了姝贵妃和二皇子吧。”晋帝喃喃道,仿佛是在说什么寻常的事。
不过话音刚落,韩培就跪在了地上,连忙垂下头去。
皇上这是,要当着他的面说些皇室秘辛了,作为臣子哪敢堂而皇之地听这种东西。
韩培心跳得有点快。
虽然他与三殿下私交甚好,但若是听到了不该听的,日后
四下寂静无声。
“呵。”
许辞舟轻笑着,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讽刺,“父皇,其实比起他们,我更恨的是你。”
“咳咳”皇帝的嘴角又溢出了血来。
但已没人给他擦拭。
许辞舟似乎有些出神,目光看向床上这张布满皱纹的脸,低声道:“许久之前,孩儿是对父亲二字有很深的期盼的。”
“盼望着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坐在父亲的臂膀上,无忧无虑地玩闹。”
“盼望着在泥土里捡别人不要的剩菜时,有双粗糙的大手递来一个香喷喷的包子。”
“也盼望着被人骂作没爹没娘的野种时,有人能为我撑腰。”
他声色淡淡的,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感,说到这儿时,他顿了顿,“于是我找了十几年,终于见到了您。”
或许是知道许辞舟想说什么,晋帝挣扎着哑声道:“是朕疏于对你的照顾云儿说的混账话只当他是年少无心”
“年少无心”许辞舟一时失笑道,“父皇明知姝贵妃母子在边境对我做的那些事,却依旧选择包庇,也是因为觉得二哥性格顽劣、年少无心吗?”
跪在一边的韩培紧紧地闭了闭眼,没有任何时候能比现在让他更想捂住耳朵。
原来三殿下失踪数月,并不是所谓的执行秘密军务。
而是被姝贵妃和二皇子暗害!
而且皇上明显是知道这事的!
见晋帝气喘吁吁地瞪大了双眼,想要解释些什么,许辞舟却自顾自说道:“孩儿总不明白您的心意,但最近却想明白了。”
“想必父皇知道儿臣死讯时,觉得事情已成定局,便抛下了我这个民间出身的孩子,毕竟除我之外,能继承大统的也就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
“而正好二皇子是姝贵妃所生,是您一直属意的储君,便决定不追究她们母子俩的过错,省得平添污点。”
“而父皇现在知道二皇子害我不成,被我反将一军,再无翻身可能,便想安心地将大任托付于我,依然维护那心如蛇蝎的母子俩。父皇还真是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