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千代其实现在已经听不进任何事情,脑子盘旋的都是浅黛没想杀他的事,但还是给了林太医面子,分出一丝神听他继续说。
“当年……”
林太医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当年先皇赐死太妃之举并不是像外界传的那样是因为心狠手辣。当时原本先皇只是想和太妃谈谈心,毒酒是太妃准备的,甚至连她自己的那杯都是毒酒,她是抱了必死的心要和先皇同归于尽,但先皇从小就被毒药浸体,又怎能察觉不出……”
林太医衰老的眸子里似有哀叹之意,“太妃见自己计划被识破,自己饮了毒酒自尽,”
“你说……我母妃是……自尽的……”
宴千代嘴唇发颤,最后几个字几乎都发不出声。
“是的。”林太医眸子里也有沉痛之意。
先皇背负的,比任何人都要多。
宴千代明白了所有的真相,一口血从喉咙里喷出,红着眼睛,心里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嘴里喃喃道:“皇姐,是我和母亲对不起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他想到自己再也无法对浅黛诉说自己的歉意,一时无法抑制,手掌抵着眼睛痛哭。
在冷宫中受尽惨无人道的折磨都没让他掉一滴眼泪,却在这个时候哭得像个孩子。
林太医看他哭的这样伤心,心里也不好受。
这两个孩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如果不是生在皇宫之中,又何尝不能像平常人家孩子那般无忧无虑地长大。
这样残酷的真相不告诉他是最好的,但他又想,这未必就不好,这个孩子有权利知道当年的真相。
即使,这个真相,会让他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
——
“宋大人,您在想什么?”
烟雾朦胧的江边,宋霜寒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出神。
听到有人唤她,她回了神,眉眼不似往日的清寒,变得温雅,额间的梅花印也被去掉,多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宋霜寒回神后看向唤她的村民,微微一笑。
浅黛在死前留下了一份诏书,从今往后,没有身份贵贱,也没有男女之分,任何人都有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的资格,换言之,即使你是女子,即使你是乞丐,也有一日能够光耀门楣。
不仅如此,她还彻底废除了连坐,甚至把所有受此牵连之人的奴籍抹除。
宋霜寒再也不用受身份的枷锁束缚,她不负浅黛的信任,考上了科举,成为了第一位女官。
她用了浅黛所教诲的一切,踏遍山水,真正去走近百姓,亲身招抚流民,教其农桑,希望能够尽她所能,达成陛下所愿,让天下每一处都是繁华兴乐。
——
皇陵前,一个白袍男子伫立,瘦骨伶俜,望着陵墓凄寒一笑。
“你就这样把我抛弃了吗……宴浅黛。”
此生他惟钟情一人,而这人却对他薄情。
他笑着笑着,眼角却有些湿润。
——
皇陵地宫里,有一男子撑剑坐在放置棺材高台的阶梯上,用余生为其守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