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淳祁帝日思夜想,只能心里暗恨,为什么雪儿连在梦中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朕,不是说爱朕?为何不继续骗朕?
是的,淳祁帝有了软肋,有了畏惧,画册会随着时日过去而泛黄,记忆也是随年岁远去而模糊。
淳祁帝怕的,是熟悉的脸孔变模糊,是忘却了销雪的音容笑貌。
所以淳祁帝自己骗自己,假装销雪就在身边,假装天天看见就不会忘却……
倚梅园里,淳祁帝远远看见一个翩然身影,着桃夭长衫,乍眼看去,像极了销雪,淳祈帝心飞速跳动。
淳祁帝乘轿而去,那女子怀着雀跃的心给淳祁帝请安。
“抬起头来。”
三分似故人,就美得叫淳祁帝惊心动魄。
销雪的美,是很客观的。
但同样的一张脸,看了这么多年,淳祈帝后来对销雪的容貌已经习惯了,故并不常觉惊艳。
淳祈帝最喜欢的,是销雪的眼睛,透过爱人的眼睛,便能瞧见她的心事。
喜悦、娇俏、顽皮、悲伤……
淳祈帝能从销雪的眼里看见种种纷繁的情绪。
淳祈帝指尖触上女子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面颊绯红,露出最甜美的笑。
还没说话,淳祈帝的手就掐在女子的脖颈。
女子感受到了恐惧,瞳孔圆睁,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因为淳祈帝手劲太大,几乎是不留情面地迅速地把人掐死了。
“你怎么敢学她?”
女子瘫倒在地,眼睛都没阖上,淳祈帝抬手,离去。
淳祈帝擦手,记忆又飘向了远方。
在这宫里,处处都有你的身影,只是再也没有你。
朕记得往年冬日,红白交错的倚梅园里,你拉着朕与朕舞蹈,白雪染满了我们的头发,你说与君共白首。
朕记得你说感慨乱世佳人轰轰烈烈的爱情,你要与朕细水长流,可你为什么要舞那一曲,说什么生死无悔的话?
如今,你是如虞姬自刎,你做到了你说的话,可你有想过,留下朕一人,靠着回忆过活,对朕多残忍……
不过是小小的插曲,除了宫妃,宫里的女子这么多,总有生出野心的。
淳祈帝干净利落的手段确实震慑住了一堆欲效仿销雪的人。
皇后难得来寻淳祈帝说话:“人活着的时候陛下都不至于这样,怎人去了,陛下也肖似要去了的模样,陛下如今,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淳祈帝并没生气。
人总是喜欢用失去的痛苦来衡量情爱深深深几许。
若销雪没有离开,淳祈帝不会知道在不知不觉中销雪已经占满了他的心扉。
以至于销雪去了,他竟会如失半扇魂。
淳祈帝是从小就立志要做明君之人,可如今的淳祈帝,堂而皇之在华阳宫建了富丽堂皇的佛堂,每日还总要去拜上几拜,懒政怠政,大部分政务全权交托了太子,哪里有半点贤明模样?
淳祈帝从前是喜形不动于色,待人宽善的好皇帝形象,可如今全然变成喜怒无常,偶发暴戾,似乎中了邪得了癔症,文武百官都开始期盼淳祈帝早日恢复正常。
见淳祈帝又陷入思绪,皇后忍不住叹道:“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算想明白许多,云氏这样的性子,有几人会不喜爱,敢爱敢恨,雷厉风行,偏又弯得下腰撒娇耍滑。我也不得不承认,云氏确实同何人都不一样,她去了,纵使是我,偶尔也会空乏。”
“皇后还记得她刚入宫模样?”
“如何会记不得?像一只翩跹的花蝴蝶搅乱满池春水,是宫里没有过的活色生香。”
“那你又何苦处处为难她?”
“其实,我没想过要难为她。只是后来,皇后和宠妃,总有利益相冲,我只是做好皇后该做的。”
“是,皇后是好皇后,皇后可还怨恨朕没把小十记你名下?”
“如今说这又有什么用呢?云氏去了,我更会是唯一的太后了,同太子相比,小十天资确实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