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上了车,余曼红有些好奇的问:“刚刚你和鸿来谈了什么?”
“这就叫上鸿来了,进展迅速啊余女士,”谢遇嬉皮笑脸给搪塞了过去,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你和你的鸿来什么时候领证?”
“别乱叫——我也不知道啊。”余曼红开车技术不太过关,每次都像开车穿过轰炸区一样谨慎,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至少得等他儿子同意了再说。”
“祁容看起来不喜欢你——咱俩。”谢遇打了个哈欠,他昨天打了个通宵,下午只睡了两小时觉,现在困得要死,“我睡会儿,到了叫我就成。”
余曼红的手微微攥紧了方向盘,若无其事的扔下枚炸雷,“下个星期咱们搬家,去祁鸿来那儿,房产证上的名字前天刚过渡过去,你回去收拾收拾。”
谢遇一下子清醒了。
讲实话,谢遇对于那个房子的感情都要比对余曼红的感情深。
余曼红和谢谷成刚在一起的时候住的农村小平房——下雨都漏水的那种,谢遇对此印象不多,只记得院子里夏天铺天盖地的丝瓜藤,后来平房拆迁,他们成了整个市区第一栋高层的住户,到如今,已经有十二年了。
这个房子也很老了,比不上别墅豪华,比不上小高层的洋气。
谢遇就是舍不得。
街里街坊的很熟悉了,没事下楼就能看见王奶奶养的猫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李大爷的狗凶巴巴的冲他吠叫,一靠近又很怂的躲起来,盐不够了敲敲门就能借好大一袋子。
谢遇很想问问余曼红,你怎么就舍得?
余曼红并没留意他短暂的沉默。
他忍不住蜷了蜷身子,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继离婚之后,再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一样——他只有旁观者的坐席了。
他不好找余曼红讲理,只好找了那群狐朋狗友去喝酒,李兴成在昏暗的灯光下开了酒封,“啵”的一声,谢遇有些沉默接过酒灌了一口,李兴成大声的喊:“哟,谢哥今个儿不高兴啊,咋地了,说给兄弟听听。”
“今天的酒怎么这么甜?”谢遇抿了抿嘴唇,有些嫌弃的把酒瓶推远了点。
“昨天刚上的新品,前调挺香的——听说后劲大,尝尝?”李兴成自己先倒了一杯子,丹红色的液体像浓稠的血液一样,莫名让人犯恶心,谢遇皱了皱眉,一口干了。
李兴成这人,街头有名的混混,听说还拿着棒子和警察干过,号子蹲没蹲过不知道,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你说这人混混就混混呗,还非得装个文艺,动不动就说“前调”这种闻红酒的专用词,希冀能得到别人一点惊讶的目光。
“那叫什么来‘借酒消愁’!‘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没了’!是吧!人生不就图一乐子,别没事老折腾自己。”
谢遇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眼,“后面那句你自己编的?”
“怎么样。”
谢遇一口干了,“好!”
谢遇又倒了杯酒,说:“我妈要搬家。”
“搬家?搬家好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去哪儿?哥几个没事找你玩。”
“你说结了婚同居是不是挺正常的,”谢遇有些茫然的看着空酒杯,罕见的露出自己的脆弱来,“我怎么就想不开呢?”
“哥们,你这要是想开了才不正常呢!自家老娘跟着别人跑了,你还得管一个没给你换过尿布的人叫爹,被迫待在不一样的环境里,搁谁心里谁舒坦啊!要我说,你要真不想,你就跟你妈光明正大的说——我给你说,那些爹娘,一个个熊的不行,你一离家出走,回头保证给你乖乖的。”
文艺青年装不了半天,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谢遇心想,他离家出走,就余曼红那大粗条,能发现他不见了都难得。
余曼红在酒吧上夜班,谢遇白天上学的时候她在家睡觉,回家的时候她正好去上班,两人就这么错开,以至于谢遇想找她聊会儿天都找不到人,他和余曼红,不啻于一套房的两个租客而已。
谢遇听李兴成这派“大逆不道”的侃侃而谈,觉得自己可能没找对人。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试着了酒劲,晕乎乎的,倒像是踩着云彩一样。他揉了揉眼睛,一打眼居然看到了谢谷成。
谢谷成不知道来了多久了,大概是在应酬,一杯一杯的喝酒,忽然和身边的人耳语几声站起来,刚好和谢遇对上眼,他一下子愣住了。
谢遇很想他爹,但是那种撞到他们上床的恶心感觉仍在绕梁,这种矛盾的心理细想麻烦,他干脆利落的拿起了手机,揣在兜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