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青被他的言行弄得一惊，猛地一把推开他，两人之间隔出一臂宽，拧眉看他，“楚云逸，你也是这样想的？”

楚云逸点点头，“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你冷静冷静。”说罢，拍了拍她肩膀，走到门边吩咐莫远送了一杯温开水过来，然后将门外的莫远和沉香全都挥退，关上书房门，端着水杯回到于丹青身边。

于丹青接过水杯，咕噜咕噜连喝几口，正要放下水杯，手一顿，又送到嘴边，不住嘴的全部喝尽。双手紧紧捧住空杯，力道之大，连手背上细小的青筋都一根根鼓了起来。

楚云逸垂目看着她的手，眼露心疼。

许久之后，于丹青的气息渐渐平稳，眼神也恢复清明，将杯子轻轻放回桌面，心平气和的对楚云逸道，“你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会这样想？”

楚云逸将她小手裹在他大掌之中，淡声道，“智源起初之言，凤女在帝京城，此女是昌盛太子命定的女子。此言，任谁初听，皆是嗤之以鼻。宫泽昊此人，客观来讲，才智不俗，心气极高，断不会为了他这句明显有漏洞的预言，千里迢迢去往帝京，尔后，又徒手而归。这，不像他的作风。”

于丹青道，“我以为，他是知晓我对他无意，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他矜贵傲娇，不愿在我们之间自讨没趣。”

楚云逸微微一笑，“如今看来，他该是早在之前，便已怀疑智源的动机。所以，才会甘愿走此一遭。”顿了顿，又道，“且说上次来京，他也一直未曾表现出丝毫想要争夺凤女的意思，也未曾阻止智源的胡言乱语。”

于丹青动了动嘴，想说他那是君子风度，头脑清醒，话到嘴边，临时改为，“他在纵容智源，想让智源尽快露出狐狸尾巴？”

楚云逸点了点头，“若我没猜错，义和镇那场箭袭，便有智源的暗中周旋。他试图挑起大永朝和昌盛朝的争端，结果被宫泽昊搅黄，最终演变成，镇南王和宫泽昊的内部矛盾激化，也促成了昌盛朝内战的爆发。”

宫泽昊一直冷眼旁观，任智源朝着他计划的方向进行，若说其中唯一的变数，应该就是于丹青。

宫泽昊或许自己也没料到，他会对于丹青动了真心，这也加速了他跟镇南王的矛盾。

于丹青颔首，想了想，嗤笑道，“即便如此，又怎么能说明，智源想要天下？”

楚云逸道，“宫泽昊此番前来，兴许，告诉我此事，才是关键。我们对智源不甚了解，他不同。他暗中关注智源许久，看出了此智源与彼智源的区别，他应当还知晓一些其他事情，只是不愿告诉我。”

闻言，于丹青沉吟片刻，突然轻笑，“管他智源有何目的，我们只要把他灭了，他所有的计划都将成空。风影门，找出他一个假道士还不容易？找到后，直接杀了便是。”

楚云逸失笑，“娘子，风影门在大永朝的确触角灵敏，但是，在其他四国，并非如此。如今昌盛朝兵荒马乱，流民四窜，智源随之流落，易容乔装之后，谁能识出他？”

于丹青略显失望，无意识的点点头，“也是。”

静默少顷，道，“他既然有所图谋，总会露出端倪。他手上又没什么权势，充其量像怂恿镇南王这样，也去怂恿其他手握大权的人，或者直接怂恿那些皇帝，我们只要注意那些大权在握的人，应该不难发现他的踪迹。”忽然，眸光一亮，急切道，“楚云逸，我跟你说过没，智源可能是个烟鬼，有几个长期夹烟的经典动作，那动作，在这里显得格外奇怪！”

楚云逸挑眉，“没有。”

于丹青一下甩开他的手，滑下书桌，跑到她那小书桌边，抓起桌上的一支炭笔，夹在指间，调整了几下姿势，往嘴边送了送，用力一点头，“对！就是这样！”激动的跑到楚云逸书桌对面，对他道，“你看着！看着我的手，智源就是不自觉的会做这个动作！”

楚云逸含笑看着她，点了点头。

于丹青像夹香烟一样夹着炭笔，在嘴边用力吸了几口，那动作那神态完全就像烟瘾犯了，仓促间匆匆抽完一整支烟的模样。然后，将炭笔夹在指间，摆出与人闲聊时的状态，偶尔用手指轻弹笔身，放佛弹着烟灰一般。

约莫一盏茶之后，她收势，双目灼灼的盯着楚云逸，“看清了吗？就是这三个动作。他右手一空下来，总爱在这三个动作间切换，乍然一看，像是转阴阳环的动作，但是我敢确定，那就是抽烟的动作！陈子凡就是这样，那手空闲时就爱这样夹……”

“陈子凡？”楚云逸的声音低了两调。

于丹青点头，“对，陈子凡烟瘾大得……”她突然住了嘴，将炭笔一下丢进楚云逸怀里，没好气道，“你差不多就行啦！人是我同事，闺蜜。别把我想得跟个交际花儿似的到处勾搭男人。”

楚云逸，“……”

轻咳一声，把炭笔捡起来丢回她桌上，起身，过去将她拥进怀里，像梳理猫毛一样缕着她后背，笑道，“娘子别激动，为夫绝无此意，只是不愿你如此亲昵的叫他。若你是那样的女子，早已享尽了荣华富贵，又怎会过得那么艰难。”

于丹青轻哼，“动作记住了没？我觉得可以凭这个，留意那些权贵周围的人。”

楚云逸点点头，“不失为一条途径。”稍微推开她一点，双手扶着她肩膀，道，“这段时间，若无为夫陪同，你尽量别外出，好生呆在王府，北境天堂的事，指派沈轩和风影去办就是。我会加强王府的守卫，他总归动不了你，也没法拿你作文章。”

于丹青颔首，乖巧应道，“好。”

许是她答应得过于乖顺，楚云逸皱了皱眉，沉声道，“于丹青，为夫明确告诉你，你若再以身涉险，王嬷嬷一干人等，绝无生还可能。”

于丹青瞪他一眼，拂开他的手，抬脚往门口走，“吃饭。天都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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