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吓了一跳,连忙掏出一套新的防护服让赵衙役穿上:
“赵大人,您又没有防护,可别被感染了。”
赵衙役接过防护服,撇了撇嘴,拉开衣领。
只见上面有着结痂的疤痕,周瑞一看便知,这是感染天花后靠自我痊愈留下的痕迹。
“我这条老命上天没收了去,就证明多少还有点用处。”
他粗声粗气地斜视周瑞:“你这外人也不知道这里面人的名字,从这破玩意儿里进去出来就成了粉末。”
“都不是一家的人死后混在一起反而比自家的婆娘还亲,这哪儿成。”
“这帮人也都有名字,你往里放着,我收骨灰粉儿,至少还有家人在世的也给点儿念想。”
周瑞见他动作麻利地套上防护服,走到机器后面,便也不再过问,教了他怎么操作,就去做别的事了。
半晌,他说:“有盒子吗?我装一下。”
听着话里声音有些莫名沙哑。
周瑞拿出一堆小玉瓶儿,这本是用来装工业生产的低级丹药的,没想到再次派上用处。
“这是洪家老二,我之前买猪肉他有时候还会偷偷给我把瘦得换成肥的,个投机倒把不地道的臭小子。”
“这是关楠,城北的寡妇,她丈夫那桩命案还是我递到知县那儿的。她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美人。”
衙役拿着他递过去的黑色笔,在玉瓶上写着名字。
“这不王家的小儿子,今年才八岁,之前偷鸟蛋从树上摔下来头上磕个疤,我们那时候还笑这小子命大。”
说着他似是回忆起来什么,咧着嘴嗤嗤笑了两声。
周瑞看他情况不太对,刚想开口安慰:
“赵大……”
赵衙役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别喊赵大人了,我看你也不是单纯的大夫,我估计还得叫你声大人。”
“你是谁从哪来要到哪去我不问,也不想知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说罢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只剩下速冻焚化炉低沉的响声。
不多时又有人从上面下来,竟是刚刚倒尸的土匪。
这人好似一直在旁边看着,都没怎么走远。
周瑞同样递给他一套防护服,他也同样沉默地干了起来。
三人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在黑色的尸体旁奔走,从上方看下来白色好似一股生命力,从边缘处,渐渐地,将黑色驱赶。
而从机器中冒出的灼热的白色蒸汽,也像是坑底那抹白色,虽然比起那抹黑雾显得微小且羸弱,但顽强不屈持续升腾的样子,在深灰天空中显得格外醒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