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李青缓缓点头,道,“你表叔可有说大致什么时候发力?”
“下个月!”
朱厚照说道,“这会儿寒冷还未淡化,不宜有太大动作,不过,各方面都做足了准备,就差操刀进场了。”
李青点点头,起身道:“杨慎现在何处?”
“苏州!”
朱厚照惊奇道,“这就要走?”
李青:“我和他聊一聊,让他心中有数。”
“这么大的事,皇帝会不跟他交代?”
“我去,更多是坚定他的信心,其次,诸多细节他未必知道。”李青说道,“当面谈一谈,把话说开最好,这件事可容不得大意。”
顿了顿,“用不了多久,我很快就回来!”
朱厚照无奈道:“酒菜都在准备了,你要不要这么急?”
“这可不是小事儿,等我回来再喝……”
李青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对了,先别说我回来了,省得他们白激动一场。”
“好吧。”
朱厚照点点头,“快去快回。”
“嗯。”
…
苏州。
抚台衙门。
杨慎书桌上,摆满了各种商品的物价名目,实际上,真正关心的只有棉麻……
“这样搞,真的能行吗?”杨慎满脸忧虑,“一旦失控,且不说计划流产,百姓也得跟着遭殃,若直接对大富动刀,只怕后果更加严重……”
自从升任巡抚之后,杨慎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不是忙着熟悉政务,就是忧心忡忡。
按道理说,巡抚都是从京师派往地方的,从地方提拔,算是开了先河。
不过圣旨也说了,巡抚结束之后,他还是要进京述职。
杨慎不想再回权力中枢,可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圣旨一下,由不得他愿不愿意。
真还不如做一个知府呢……杨慎身心疲倦。
“杨大人,钦差来了。”
“钦差?”
杨慎惊坐而起,诧异道,“锦衣卫的人,还是司礼监的人?”
“都不太像,不过那龙形玉牌,怎么看也不像假的。”
“人在哪儿?”
“前堂。”
杨慎眉头皱的更深,只觉来者不善。
该不是皇帝耿耿于怀,故意给我下套吧?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杨慎惊疑不定。
半晌,
“带本官去。”
“大人请。”
…
“杨巡抚,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青放下茶杯,朝快步走来的杨慎打了个招呼。
杨慎吃惊道:“钦差是你?”
“是我……”
见他欲下拜,向天子问好,李青紧接着道,“换个地方说吧。”
杨慎点点头:“李钦差随本官来。”
~
书房。
杨慎关上门,请李青落座,随即在他对面坐下。
“先生也知道了皇上意欲用棉麻做文章?”
“这件事是我的主张!”李青说。
“啊?”杨慎失惊道,“为何要如此,难道……”
“你先别急。”李青抬手下压,“你说说你了解的,我再给你查漏补缺。”
杨慎吁了口气,一一阐述……
“那我就说说你不知道的吧。”李青说道,“首先,李家也出资参与了,其次,交趾才是王牌,还有,针对棉麻外流也做了预案……”
良久……
杨慎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人也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苦笑道:
“这几个月来,我可是吃吃不香,睡睡不好……”
李青轻笑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安你的心,还有什么疑虑一并说来。”
闻言,杨慎神色凝重起来,坐直身体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杨慎:“这样做,对工商业的打击,先生可有预料?”
“确会打击到工商业,不过,只会打击到江南的工商业。”李青说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南边不亮北边亮。当然了,南边万不至于不亮,只是稍稍减弱一下亮度罢了,而如此对北方,却是好处多多。”
杨慎忧心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廷这样做,本质上还是掠之于商,先生是否过于乐观了?”
“不,你错了,权力的掠夺才叫掠夺,这只是资本的剥削。”
杨慎愣了愣,问:“这有区别?”
“当然!”李青道,“以资本对抗资本,表明朝廷不会以强权压人,表明朝廷遵守这个游戏规则。”
见杨慎不是很明白,李青换了个说法,“这就好比皇帝和臣子斗法,掠夺呢,是皇帝用中旨,剥削呢,是皇帝退一步,群臣也退一步的折中之法。这么说,你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