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寝宫宸翰堂,祁翀若有所思。
假药一事,虽说姜领父子做的有些离谱,但说到底此事自己也是有些责任的。当初叫行的时候只顾着压价,想着能为宫里节省些开支,却忽略了价格本身的合理性。人性本就是逐利的,姜家父子又是商人,在亏损的压力之下做出这种事也就不足为怪。
不过,现如今后悔还在其次,如何妥善处置此事却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虽说祁翀从内心深处从未真正地将元瑶当成一位长辈来看待,但既然身处这个世界,此间的规则便不能不守,礼法二字他不能不顾忌。若对姜领父子处罚过重则难免伤了皇太后的颜面,朝中大臣也会有所非议,一个“孝”字就够御史们大书特书一番了。
可若不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这也不符合祁翀的性格。此中分寸颇难拿捏。
正当祁翀左右为难之际,韩炎回来了。
“陛下,寿宁侯的供状取回来了,与姜赫所言并无二致,您过目。”
“先放着吧!”祁翀歪着头眯着眼睛望着韩炎,突然笑了起来,“老韩,你说元明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怀疑姜赫呢?他跟姜赫也不熟呀!再说了,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儿吧?他这个人一向话都懒得多说,怎么会多管这个闲事呢?除非是有人让他这样做,他又不好拒绝——”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韩炎也不隐瞒,笑道,“是奴婢自作主张让他去的。当时彭院使一说御药监的药有问题,奴婢便想到了姜赫身上。可奴婢当时被皇太后斥责,一时脱不开身,只好打发小内侍去给元副统领传了个话,请他帮忙去诈一诈姜赫,没想到真的成了。”
“那你又是怎么想到姜赫身上的呢?”
“之前陛下不是让奴婢通过广誉堂查宫中内侍贪腐之事吗?查到了之前的御药监副司监收受广誉堂巨额贿赂一事,也依宫规处置了,这之后才让黄延川顶的这个差事。此事奴婢也跟陛下禀报过的。”
“嗯,是有这回事儿。所以你就想到了御药监副司监出事一定跟皇商有关系?”
“正是。自薛尚被处置以后,原御药监司监因系薛尚党羽被处置了,新上任的白郾又经常不在宫中,御药监的差事实际上便是副司监在管着了。黄延川手里有实权,又是吕元礼的徒弟,此前做事也都还算稳妥,不是那种胆大包天、贪图小利之人,否则当时也不会用他。
奴婢便断定问题不是出在他这里。可如果不是出在他这里,那就只能是在供药的寿宁侯那里,也只有这个原因会让他宁死都不敢说出真相。”
“是啊,如果说出来了,就算皇太后不跟他计较,他师父也不敢再留他性命了。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于他而言这的确是个难解之局。”祁翀点点头,突然明白了韩炎的意思,“你想给他求个情?”
韩炎神色戚戚,嘴唇几番开合,终于开口缓缓道:“陛下,内侍难做,善终尤难!”
一句话说的祁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他知道韩炎是在物伤其类,叹了口气道:“你既开了口,我又怎么会不答应呢?反正他板子也挨了,也算受了教训,就这样吧!不过这御药监副司监还是要换人的,你斟酌着办吧!”
韩炎大喜:“奴婢替黄延川叩谢陛下天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