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街转弯的一角,蹲着两只大石狮子,三间枣红色的大门依次排列,门上镶着金漆面面的狮首门环,看着几分狰狞。再往上是一块斗大的匾额,几个鎏金的大字—宁国公府,清一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个小厮挺拔地站着,两只眼睛却是一闭一睁。
不远处的白墙之下,姜采薇靠着一棵柳树,柳树光秃秃的藤条在东风儿里打着转儿,身上的绿袄子是暖暖的,可心里却是冷冷的。
这是她外祖家,她以前的嚣张任性都是凭着自家外祖家。母亲出身高贵,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而她父亲那时并不起眼,他能可以走到今天的地位,其中多是她外祖家的功劳,可惜这份恩情在她父亲的眼中远比不上仕途重要。。
再两年过去,这琼楼玉宇将变成了一堆瓦砾,宁国公府也将被扣上一个通敌叛国,大逆不道的罪名。
而她跑去求姜文彦上书谏言求皇上开恩的时,却断然被拒。
她还记得烈日之下跪在石板上,太阳晒得发晕时,姜玉瑶特意看她时说的话:“宁国公府的人真是可怜,上百口人就在手起刀落间没了,那血可是染红了西京半边天”
虽然这话过去很久了,但只要一回想,仿佛就在耳边。姜采薇靠着柳树闭了闭眼,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白露捂着姜采薇的冰凉的手,见着姜采薇发怔,心里有些疑惑,段老夫人尤其疼爱自家小姐,简直当成了眼珠子、心肝子,姑娘应该兴喜而非这般的悲戚。
“白露,我们回去吧。”
姜府后院白墙外,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白露站在外面望风儿,幸好这是冬天,又是在小巷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姑娘好了吗?”
黛瓦白墙底下,只见一个绿屁股,再接着,那抹绿色到了墙的另一边。姜采薇直起腰,满面通红,几滴薄汗悬悬欲滴,朝着那狗洞喊着:“白露可以了,快钻!”
一路走,姜采薇一路打理着钻狗洞时乱了的头发,心里颇为感慨儿时觉得还行,现在长了几岁就不行了,以后姜翎回来了非得把狗洞弄大一点儿不可。
“姑娘您怎么知道哪里有个狗洞的啊?”白露忍着心里的好奇问道,她在府里当差使这么久都不知道。
那狗洞是以前姜翎凿出来的,他喜欢在外面晃荡,但是父亲管的严,于是偷偷摸摸地凿了个洞。
“以前老是见着一条狗从哪里爬进爬出的,心里好奇便知道。”
白露为人憨厚,也不再计较。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捧着着手上的药材,眉头皱皱的,这点东西价值千金,尤其沉香一味药更是一两一金。
“姑娘,咱不会被诓骗了吧,这么一点就用去那么多银子。”
“沉香木珍贵,咱们买的又是最好的沉水香,不贵才怪。”说着,姜采薇拿起沉香嗅了嗅,色泽乌黑,文理致密,是上等的乌格木。
“白露,把这些药材全部研磨成粉末,再找一个青玉瓮装起来,深埋在雪地里,明天夜里再取出来。”
这样可以固香,香也愈发持久。
“是,姑娘。”
看着白露出去,姜采薇进了书房。前些日子里她专门收集了一本百毒谱,记载百毒。虽然医馆的那位掌柜说五香散可解,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上面果然有蛊毒的记载,也确实有多种解法,其中就有五香散,但是她三叔的蛊毒有一点棘手。一个是因为姜文斌长期服药,这蛊在体内已经有了抗药的特性,光用五香散恐怕还不够。
想着,姜采薇觉得头疼,愈发地觉着自己有必要去一趟菡萏院,便带着白露往菡萏院赶。
行至菡萏院门口,姜采薇便停住了步子,近日里她那病秧子的三叔成了香饽饽,一个接一个的来。
院子两边的抄手游廊处,两个女子正有说有笑,可是瞧着姜采薇踏入的那刻便止住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