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薇不卑不亢地望着台上的男人,眼神沉静。
贤士沈约,大熙最富盛名的才子,宁帝五次延请,但都一一被拒。而沈约的这般淡泊被世人传为佳话。可谁会想到,他会在五年之后那场皇子夺位之争中成为最大赢家端王燕寒的幕僚,大熙的第一任帝师。
不是淡泊名利,而是坐观天下,以天下围棋,做执子的主人,操控他人的生死。
像是感受到什么,沈约忽的抬头,对上一双通透的眸子,眼神纯粹干净,是这豆蔻年华该有灵气,可是为什么他觉着有些怪异?
直到姜采薇把视线转移落在课本上,沈约心中的那么怪异才消失。
但不管怎样,从他一进学堂这个女子那不拘小节的气质已经足以他另眼相待了。
“今日抽背上一学年所讲授《诗经》,请各位同学准备。”
话音一落,只听见一阵抽吸声。
沈约不按套路出牌,这点她在前世已经领教过了。《诗经》又名诗三百,共三百零五首,这么多他会抽哪一首没人知道,是以学生们都紧张了起来。
连着苏妙妙也面露急色,她想要赞扬的,可惜此番怕是要落空了。
“《伐檀》,可有那位同学会背诵的?”沈约扫过一众低头的学生,问道。
在场无一人举手,皆是一片沉默。
“先生,我大抵记得。”在一众的沉默中,姜采薇突然出声无异于一声惊雷,一屋子的贵女们纷纷转过身来。
“姜采薇你不会背就不会,不要碍着面子在这里欺骗先生,欺骗我们!”苏妙妙冷冷地出声,两只鼻孔快要朝到天上去了。
她都不会背的,这个出了名的蠢货还会?
“就是就是,妙妙都不会,你个蠢顿不堪的人会?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冯娇娇一脸嘲讽地附和。
“阿蛮,沈先生和蔼,你不会背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也不会,可要是待会儿错了,先生定会责罚的。”段如芸深知姜采薇在诗文数算这方面向来不善,她是见着书本就头疼的人,这《伐檀》怎么会呢?
姜采薇浅笑不语,或许是她好运气,沈约竟然抽到了前世要她背诵的那一首。当时她不会背被全学堂的学子们嘲笑,还被责罚当众抄书,那一次她的手差点废了,这首《伐檀》她默写也写的出来。
“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会了,那背吧!”沈约开口道,学堂里的人纷纷注视着姜采薇。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少女朗朗之声回荡在屋子里,清脆如玉,落地成声。
开始那些还一脸鄙夷的人面色渐渐变了,有惊讶的,有赞叹的,有崇拜的……但更多的是苏妙妙和冯娇娇这种不以为然的但满面恨意的。
一首诗背完,姜采薇安静地站着,眉眼低垂,举止间自然地带着一股大家风范。
沈约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定然和当下这群少女有着天壤之别,人家仿佛居于世外,而她们还在尘世。
“很好,请坐。”沈约把心间的那份讶异压下,轻声道。
冯娇娇气急了,明明好友姜玉瑶告诉她姜采薇是个大字不识的土包子,可竟然背得来先生抽背的古诗,难不成玉瑶说的都是错的?
不管怎么样,就算不为友谊,为了自己在这广贤堂的一席之地,她也不能让姜采薇出名!
“先生,据学生所知,姜采薇在家从未上过学堂,又没有请过教书先生,她竟然知道《伐檀》还会背诵,这未免也太让人怀疑了吧!”冯娇娇一板一眼道,言下之意是姜采薇作弊,写了小抄之类的。
可惜她却全然不知道自己话里的漏洞。
苏妙妙不忍地摇了摇头,转过身。
“冯娇娇,明明我们阿蛮失当着大家面背的,这还能作假?”段如芸没好气道。
一屋子的人窃窃私语起来,冯娇娇这才发现自己话里的纰漏不由得红了脸。
一直未出声的沈约开口,“有无真才学识这点只有自己最清楚,还有不久就是春试了,还望各位小姐好好准备。“
因这这番话,学堂里的少女们沉静了不少,针对姜采薇多的心思减了不少,都落在了学业之上,一天下来姜采薇感觉颇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