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了算,林朝应该不至于没有时间安排好家眷,他在南疆不是没有势力,尤其是几条要道上都有他的人,把妻儿安排好,隐姓埋名地藏起来,不是没有可能。何况他的妻子病了多年,一直在家中安养,儿子又刚找回来不久,其实见过他们的人并不多,逃出去之后,活下来的机会很大,怎么就都死了呢?”季华裳这么问,何尝不是带了两分试探。
楚戈见瞒不过她,叹了口气道:“林夫人的确葬身火海,但据我的暗探来报,林奕已经被送走了,林夫人抱着的那个孩子是从义庄找来的尸身。本来林夫人也被送走了,可半路上她又逃了回去,然后用自己的命安排了那一场戏。”
“这么说她这些年的疯癫都是装的?”这一点季华裳倒是没想到,惊愕地问道。
“应该不全是装的,这种病总是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她在关键时刻清醒,为自己的儿子能够彻底不被人追查,如此安排,也是用心良苦。林奕此次葬身火海,而活在世上的是李奕。我已经打听到了,他被送进了一处道观,有了新的身份,现在很安全。”楚戈看着她时,目光中带着些许紧张,好像怕她还放不下。
“林朝让他姓李?也算是全了他们和李虎的这段缘分吧。”季华裳点了点头,好一阵没说话。
“之后有何打算?那天五皇弟说的话你不必当真,若是父皇逼我娶谁,他逼得动的话何必要等到今天?我的婚事,我做得了主。”楚戈郑重地道。
“您和我说这些……”季华裳想说他没有必要解释向她这些,可是这一回她说不出口了。
他曾经对她说,她已经入了局,这辈子都怕是走不出去了,她再说就是矫情,可是让她说她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又显得她托大。而且就算没有身份上的差距,她也没有想好。
不可否认,从一开始她就欣赏楚戈,后面慢慢积累起了信任。即便是在她考虑她和孟成安的关系的时候,在她心里,最信任的人还是楚戈。
这种信任无关情爱,这是她在楚府的那段日子里几次重大考验中积累下来的,不是一时的冲动,即便是她将来觅得良人、另结佳偶,这份信任也不会改变。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眼下就想改变这份感情,一旦他们之间这种简单纯粹的关系改变了,她担心一旦发生些什么,他们之间的信任会被打破,那样的话她是不是能够承担。
经历过至亲的背叛,她尤为明白,即便是结为至亲,那份感情也未必有这样的信任美好、长久,她好不容易拥有了一段这般宝贵的情谊,她会给它一个被破坏的机会么?
楚戈看了看她,忽然别开眼,声音却无比坚定:“你不敢迈出这一步,我来替你。不用担心,你不想要的,我不会让它出现在你面前。可是我想要的,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给……”试一试都好。
“您想要……什么……”
季华裳说出的每个字都是颤抖的,她觉得不可能是她所想的那样,可心里不是没有期盼。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那样的位子并没有什么期盼,可他若是愿意把最好的一切给她,还为之付出他所能付出的,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将她看得比那一切还重要?
可是她不是一个天真的人,这世上想要得到最好的,或者即便是不得不承担那最好的,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么楚戈想要的,她付不付得起,他是不是想要她赴汤蹈火,为他做什么……
季华裳在那一瞬想了很多,她甚至想到了他是知道楚贺对她的心思的,他会不会想要利用她。或是他还是想要知道她和曲家的渊源,利用她扳倒太尉府,好让楚贺失去这个好岳山的助力。
可就在这时,楚戈说道:“陪我走下去,无论走到哪里,走到哪一步,陪我一起。不过若是有个万一,我是说无路可走的那一天,我会放手……”
到了万劫不复的时候,他自然会放手,给她平安和自由……
楚戈带着期盼,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炙热而真诚,“母妃过世之后,我并没有伤怀太久,因为害死她的不是阴谋诡计,不是父皇的多情,而是被选进宫的宿命和皇宫的束缚。她这辈子,最爱的不是父皇,也不是我,而是在宫外的日子,她是在那座宫殿里枯萎的。”
“我曾经一度觉得自己也会在那座宫殿里枯萎,所以发了疯地想要离开,装作不学无术、厌世甚至故意忤逆父皇,能做的我都做了。刚巧外祖下一代的掌家夭折,我这个外孙反而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外祖和父皇做了一场交易,将自己的家业和皇室的楚府融为一家,使楚府稳坐大周第一皇商的位子,而作为交换,我可以成为‘楚三爷’,离开皇宫,过自己想要的逍遥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