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在曲寿身边的会是真正的文琴姑娘,而曲寿对刚刚发生的事不会有太多印象,他会以为自己只是喝了酒和一个书寓的姑娘说了一番话。
密道里,季华裳还沉浸在刚刚的紧张当中,走了一段才道:“有些事永王爷应该不知道,不然他不会不进来。”
“当年曲家和柳家联手把事情压下来了,闹得太大,两家都没脸。不过也是他不想知道,若是想,三年了,至少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楚戈看了看她,语气有些怪怪的,“你是不是一直知道你原本要定亲的人是他?会不会觉得很可惜?他是谦谦君子,我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贾,他有齐家做助力,我只有自己,和柳家的联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裂,你真的要选我?”
“他,谦谦君子?正妃侧妃侍妾娶了一大堆,对着外人还要说自己多么多么的委屈,想和曲茗薇白头偕老、恩爱一生,那他娶了纳了就算了,怎么就这么快让侍妾怀孕了呢?还有万姑娘又怎么一跃成为宠妃了呢?”
“他在朝堂上大概也是这副样子吧,明明想要的不得了,还得说‘我不要,我不屑,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是不是这样?宁要真小人,不要伪君子,这样的君子我可不要。”季华裳刚刚还学了学楚贺的样子,让楚戈不由得笑了。
“就因为他不好,所以只能选我?”楚戈心里嘀咕,若是遇见一个更好的,她也会离开他么?
季华裳是一个经历过生死大难而对权柄没有绝对欲望的人,等到大仇得报,万一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更好的人,她会不会就离他而去了?
“当我还是一颗瓦砾的时候,是您把我从尘埃里挑了出来,捧在了手心里,我永远都会记得。锦上添花虽好,可我不稀罕,还是雪中送炭更合心意。”季华裳笑笑,走到前面几步,朝他招了招手,“快走吧。”
前面就是出口,楚戈却站在密道里没有动,就在她快走出去的时候叫住了她:“如果我败了,要被发配流徙,就和你解除婚约,你自己要好好的。诶,别说那些你会如何坚强死不放手的话,做生意的大忌之一就是明知前面会赔的掉底儿,却因为前面投入了很多,还要继续投下去,不知道及时止损。两个人一起赔进去不是好事,是蠢事,你要做蠢事么?”
“不就是想说保住一个算一个么?您知道我为何会没有任何意见地接了赐婚的谕旨么?不是因为跟您在一起我可能会拥有一个世人难以企及地将来,而是您说过,您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若不是您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有了能护身边人周全的能力,您会被自己的心意藏起来,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我不要人对我夸下海口,说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愿意为我牺牲所有,我都不稀罕,因为我知道那都做不到。我们都不是那种爱做梦的人,都一样脚踏实地,那么既然您不嫌弃我如今的家世无法给您带来助力,那我们就一起走下去吧。”
季华裳站在那里回身而笑,她身后的门上琉璃作窗,外面的灯火透了进来,照在脚下身旁斑驳光影万千,美不胜收。
“不过既然您这么坚持,那么也好,反正您若要退婚,我也反抗不了。那我就留在亦都等你好了,做些准备,将来不见得能把失去的抢回来,可我相信,咱们俩都这么聪明,总能过得越来越好的。”
季华裳经历了这么多,总是会想只要保住性命,只要身边最亲的人都在,就什么都好。
“也好,那我可得想办法早日回来了,不能让你等太久。”楚戈舒然笑道。
“好了,跟我去个地方,有东西给您看。”季华裳卖了个关子,催促着楚戈打开门上的暗锁,二人融入了热闹如昼的街市。
王府的暗卫一路跟着,季华裳带着楚戈去了一处院落,那儿是季华裳给俞氏和季华英置办的宅子,因为俞氏一直住在季家,这里就一直空着。
米粮被掉包的事一出,季华裳就有了想法,即便是把原先的米粮都寻回来了,那这些沉米、碎米就这样扔掉么?
北疆遭了灾,百姓食不果腹,如今大家面对的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吃饱至少不至于饿死的生死难题,再是沉米碎米那也是粮食,不能浪费。
况且说道处理掉甚至销毁,那又怎么可能?上面的人这么说,还不是被底下的人拿出去贱卖牟利?甚至还会被卖到遭灾的地方去,根本谈不上贱卖。
那么既然如此,还不如废物利用,就像各地那些原本不值钱的山野菜,可以做出美味的酱菜一样,她不能让它们就这么废了。
于是季华裳就把这个院子也利用了起来,添置了许许多多的工具之后,把它变成了一间小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