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还是……你睡床吧。”纪雨石身残志坚,摇了摇头。杨兴只把话说一次, 不再多问, 起身帮他铺好床垫。
不是纪雨石不想睡, 而是他后腰疼,特别是脊椎骨, 躺软床特别不得劲儿。地铺硬一些,他还能翻动翻动。
杨兴看他钻被窝就死活不出来的架势,叼上烟出门了。没多久拿着个墨绿色的暖水袋回来, 耳骨尖叫风打透了似的。
“早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干酒托, 你就作死吧。”杨兴拿自己的擦脸毛巾裹好暖水袋, 像塞猫一样,送进纪雨石的被窝里,“抱这个睡, 今晚小白雪我带着。”
“谢谢师兄,不过这暖水袋真jb难看,怎么买了个大象的啊。”纪雨石除了娇气, 还挑样子, 毕竟学的是艺术。
“还有力气嫌大象难看,我看你根本是没事儿吧。”杨兴把他的被子压一压。
纪雨石心里却打鼓,防着杨兴掀自己被子, 硬装没事人。“大象也行, 蜡笔小新不是唱过嘛, 大象大象, 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别唱了,你的大象鼻子找揪吧,病了还不老实。”有时候看纪雨石,杨兴会想到大水缸里的葫芦瓢,摁下去一半就漂了,根本摁不住他。
“行行,我睡了啊,师兄你别揪我,小浪鸟儿很嫩很娇弱的。”纪雨石怀抱暖水袋,半张脸往被子里藏。
躺着躺着,有人拿唇膏在嘴上抹,还避开他上唇豁皮的伤口。纪雨石皱一皱鼻子:“师兄你偷袭我干嘛?”
杨兴以为他睡着了呢,脸立即就烫开一层。“你有什么可值得我偷袭的……还、还疼吗?”
“好点儿,我努力努力就睡了。”纪雨石就着姿势噘嘴,干巴巴的嘴唇得到了滋润,特别甜,“上嘴唇再多来点儿,师兄你唇膏真好闻,和你一样,白白的。”
杨兴盯着他的嘴看,第一次感觉地下室的暖气烧太旺,热得人燥。“别骚了,睡吧,夜里要是疼得厉害记得说啊,有病别拖。没钱师兄也看得起医生。”
“嗯,那你下回还给我挑鱼刺吗?”纪雨石也记仇,开了头的甜头他就想往多了要,“要小黄花鱼,两条,小石头想吃鱼肚子。”
“你要是不提金主爸爸这四个字了,可以考虑帮你挑。”杨兴感受到一股煎熬,恨着这个热腾腾的人,这个热腾腾的地下室,“提一次,我亲手揍你一回,约法三章之第章。”
“行啊,拉勾啊……师兄你也早点儿睡吧,古德耐。”纪雨石不想睁眼,试着数绵羊。不大一会儿屋里就灭了灯,他知道师兄是为了他提前休息了。
这个晚上杨兴没有判卷子,只有纪雨石翻来覆去地折腾,好像没睡着几分钟。
等到天开始蒙蒙亮,暖水袋凉过大半,纪雨石才睡踏实些,梦里乱七糟全是尖叫。还梦见了柔柔。
杨兴仍旧在固定时间起床,地上的人还在睡。他想给暖水袋换水,谁料刚一掀被子纪雨石就被惊醒了。
“睡觉这么轻啊?”杨兴没想到,看他脸色白得瘆人,以为是自己吓着人了,“我给你换个热的,你接着睡。”
“几点了?”纪雨石翻个身难死了,隔了一夜,浑身的骨头粗暴地疼起来。
“刚8点,你别急着起。”杨兴昨晚在被窝里偷偷翻墙Google,胃痉挛确实惨绝人寰,他想出去买药。
纪雨石却不敢睡,这人有病,一出门自己肯定会被囚禁强制爱的。“师兄你们店里有早餐吗?”
杨兴看他眼下乌青,肯定一夜没睡好。“有啊,想吃什么?我跑一趟给你送回来。”
要在平时,杨兴献殷勤纪雨石绝逼高兴坏了,这时候却深感惨痛,挣扎起来,一动一痛一抽的:“不用了,我洗把脸……咱俩一起去。”
“你行吗?”杨兴帮他拽起被子。胃痉挛这么严重?好像还真是,Google说能把人疼晕。
不行也得行啊,纪雨石躲被窝里换了休闲裤,穿好衣服,出门叫冷风一吹,彻底醒了。
阿旺快餐不近,纪雨石很少过来。从前他住这座楼的顶层,现在连大堂都进不去。可他记得药店就在快餐店拐弯不远。
躺着不觉得,走起来才懂什么叫活受罪。纪雨石硬打着精神,不愿意叫别人看笑话,更不敢叫杨兴看出不一样来。师兄太精明了,骗他需要全身做戏。
一进快餐店,又特么看见了最不想见的人。周成弼。
“师兄你们先聊啊,我去药店买个胃药。”纪雨石转身而去,杨兴停了一步没跟上,转身去敲出单子的玻璃窗。
“大兴来了啊!”里头是厨子刘国庆,不到50岁的年纪。大高个儿,发丝掺杂着灰白色,戴着一次性无纺布厨师帽,浅蓝色的口罩。三个厨子里他算主厨。
“今儿刘厨您值班啊?”三个厨子,戴上口罩有时候分不清,杨兴最放心的人就是这个,“咱们今儿有粥吗?”
“想喝了啊?今儿还真没有,早上是豆腐脑。”刘国庆说话是天生男低音,声音大,有一种沧桑怆然的沉重,“你想喝了啊?”
他二婚,还没孩子,半年相处下来很心疼二当家,体谅他带着弟弟不容易。
“想,最近胃不好,您给开个小灶熬一锅行不?”杨兴清楚自己装可怜的时候最能骗人,趴在窗口不动窝,“特想喝,您要是手底下不忙给我熬点儿?”
“得嘞,你等着啊,叔给你熬一锅。”不一会儿,后厨的水槽响起了淘米的声音。
周成弼来得早,手里全是附近店面的图纸。“大兴,坐,昨晚上把小师弟办了啊?”
“办他妈你大爷的,他是我师弟。”杨兴自己盛了一小碗豆腐脑,叼一根油条,“店面我看差不多了,你觉得有好的吗?”
“你师弟的走路姿势明显就是有问题啊,真不是忽如一夜春风来了?”周成弼在他脸上找纵欲的痕迹,“瞒谁你也别瞒我,我可认识你前男友,他说你在床上挺畜生的。虽然我觉得他这句话是夸你。”
杨兴强压住甩他一脸油条的冲动:“我俩都分两年多了,提他干嘛?再者说我也没什么可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