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起,枫叶卷起一层尘土。
池瑜推开大礼堂的门,浅褐色大衣口袋里面的手机又开始“嗡嗡嗡”震动个不停。
她把奖杯塞在倪一手里面,划开屏幕才看清是林扉的来电。
池瑜心里浮现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明明是被她骗来的京都,结果受伤了还得孤苦无依地躺在病房里凄凄惨惨戚戚。
她立马按下接听键,不待林扉那边开口抢先道,“那个林扉啊,我这就回去了。你别急别急,这就去看你……”
林扉笑出来,轻声打断她,“比赛结束了吗?”
一说这个池瑜的狐狸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乐滋滋地开腔,“林扉,我们是一等奖,第一名哦。想吃什么回去我请客。”
林扉喃喃说:“那倪一姐肯定很高兴吧。”
那声音太小,如同海风裹挟着浪花在耳边呢喃,池瑜没听清。秋日的风都很清爽,池瑜张开手臂,笑道,“你在医院再等下,我马上就过去啦。”
旋即挂断了电话。
池瑜难以理解曾经的自己为什么要和林扉疏远生分?
明明他是这样美好的人啊。
虽然外在吊儿郎当,但为朋友两肋插刀丝毫不含糊。
那时候的池瑜是被猪油蒙住了心吗?
顾沉渊不见了,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池瑜已经在他的座驾前面徘徊了好几圈。大家都是搭他的顺风车过来,离开礼堂的时候他也说了要把人送回去。
所以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池瑜面带微笑举止端庄,拎着裙角走到地下车库的入口处。
“杨老师,这次真是麻烦您了,改天有时间请您吃饭。”空中传来谁的声音低醇又熟悉?
池瑜探出一只脑袋,正巧看见顾沉渊向来挺直的腰板此时微躬,极为恭敬地在同人握手。
而顾沉渊对面的人,郝然就是须发花白给了她满分的老评委。
他们认识吗?
所以在安城只手遮天的顾沉渊还有什么好来麻烦这位老评委的?
池瑜藏在角落里面,脚没动,耳朵倒是伸得老长,心里面隐隐有预感向上冒,咕嘟咕嘟的,如同疯草一般一旦出现就难以遏制住。
一隅的设计是不错,但拿到第一名还有些悬。
老评委的声音中气十足,年纪越大越有威望,他淡淡开口道,“别再送了,就到这里吧。”
池瑜探出半边脑袋,就见顾沉渊送老评委上了一辆夏利,望着远去的车尾遥遥招手。
猜测似乎更真实了一些。
哪怕她极力压制住心里面的苦涩,仍旧窒息又失望。
见顾沉渊要往回走了,池瑜踮着脚抢先回到了地下停车库,对翘首以盼地倪一笑了下,温温道,“他就在后面。”
倪一的脸上还挂着喜悦,哼着家乡的小调。
这让她如何狠得下心来说,我们的奖项是顾沉渊拖了关系得到的,如何能够把倪一的满腔热血变成冰水。
哪怕仅仅是一个猜测。
告诉她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池瑜目光躲闪不敢去看,刚才捧着奖杯的时候分泌的肾上腺激素已经各司其职被分解掉了,只剩下满心满心的冰凉。
水晶质地的奖杯成了对她能力的最大嘲讽。
顾沉渊早就养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皮囊,情绪隐在那双黑眸里面谁都看不透。见到池瑜满面春风地恭喜,“我早说你们的设计没问题,这不就是第一了?”
池瑜嘴角扯了扯,没言语。
如果是剥夺了别人的机会得来的一等奖,她不愿意要。
再开口的时候池瑜的嗓音似乎已经被烟浸透,带着些沙又带着些哑,“快走吧。”
她不愿意再留在这里。
奖杯刚拿在手里面的时候她认为这是荣誉,是对团体努力的一种肯定与嘉奖,然而现在只剩下了耻辱与无地自容。
她知廉耻的。
然而没有足够的证据,池瑜连举报自己来获得重新比赛的机会都没有。
倪一靠窗坐着,眼神里面带着遮掩不住的小星星。
从比赛前期的紧张到现在,她已经很少有如此轻松开心的模样了。
顾沉渊何其敏感,无须刻意透过他透过后视镜池瑜闷闷不乐的模样。
她蜷腿坐着,眼睛里面泛着些水花似乎又是疲惫到了极致,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带着从泥土里面迸发出来的忧郁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