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伤了一条腿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市皮子的生意越来越差,獾叔的性格也越来越古怪。他开始动不动就发火,经常一个人躲在家里自怨自艾,和其他市皮子之间的来往越来越少,几乎都失去了联系。
即使是哑巴力,也要对獾叔陪着小心,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得到獾叔的允许下,他才敢跨过院门,不敢随便越过雷池半步。
曾经有一次,就因为院子里没有任何的动静,哑巴里担心獾叔在里面出了事,迫不得已破门而入。结果恰好獾叔从堂屋内走了出来,脸色一变,随手拿起一把扫帚,一瘸一拐地追打了哑巴力半天。
这老头子啊,好像是脑瓜子也有些问题了……
一想到这些,哑巴里也不得不摇头叹息。
果不其然,大约等了足足一刻钟,才听到堂屋的门一响,院子里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哑巴力又喊了一声,“獾叔,是我,大力!”
院门从里面拉开,一个身影显露出来,正是满头白发的獾叔。
人如其名,獾叔四肢短小,中间的躯干却很大,脑袋又扁又长,活脱脱的一副狗獾模样。
拉开门,獾书没好气地瞪了哑巴力一眼,然后探头向外望了望,目光再收了回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哑巴力一番。
“怎么,又被打了?”
对于哑巴力被人殴打,獾叔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的模样。
“嗯……”
哑巴力咧咧嘴,低头应着,左手提起脚边的粟米袋子,迈脚跨进院内,向堂屋的方向走。
獾叔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头把院门掩上,又上了门栓,然后一瘸一拐地跟在哑巴力后面。
“这次是谁干的?”
“大脑壳子……”
“大脑壳子?”獾叔脸色一变,“你怎么惹到了他——不是让你躲着他吗?”
大脑壳子心狠手辣,据说和马正司的人还暗有来往,在市皮子堆里自然是有恃无恐,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
这一点,即使是最近消息不甚灵通的獾叔都知道,更何况是一直在外面混的哑巴力。
“不是我惹他,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哑巴里垂头丧气,人已经走进了堂屋,把粟米袋子放在地上。
“他和城西的几个混子玩搏戏,结果输惨了,一直还不上帐。因为被几个混子逼急了,他才想黑吃黑,拿我开刀。”
搏戏是赌输赢﹑决胜负的游戏统称,其中又以六博比较流行,也有很多人用它开设赌局。
说着话,哑巴力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干荷叶包着的东西,轻轻地放在粟米袋顶上。那里面包着一块拳头大的腊肉,他今天也想让獾叔开开荤。
唉……
獾叔一脸哀色,摇摇头,“这‘黑吃黑’的事情,官府也不管,我们就先忍着吧。我们惹不起,毕竟他人高马大,又人多势众,据说还和马正司有些关系……”
“大脑壳子已经彻底废了,肋骨断了两根,蛋蛋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