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壮宽容地看了车稳一眼,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毕竟子壮自己也清楚,这个问题即使车稳不问,现场的很多人估计心里也在嘀咕。
“理毅在理正司做从事的时候,就在桑林村见过我,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招揽我到理正司做暗探——我这样说你相信不?”
车稳狡黠地笑了笑,“别人也许不信,但我相信,估计是因为你和流民村的关系密切,他们有求于你。北部荒原以前是理正司的管辖之地,后来被马正司硬生生地抢了过来——子壮,我说得对吗?”
子壮未置可否,脸色平静,没吭声。
车稳大有深意地看了子壮一眼,弄出一副“我懂了”了表情。
“果然如此,但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就我和表姐知道就行了,免得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子壮点点头。
车稳脸色有些紧张,“子壮,你该不会同意马正司了吧?”
子壮摇摇头。
车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子壮的肩膀。
“这就好,这就好,子壮,我没有看错你。你千万不要进入理正司,那几乎是和所有的蒲氏官员为敌,我和你的关系也不好处了。你放心,子壮,跟着我干,我以后也绝对不会亏待你。我表姐也说了,一个混子而已,杀了就是杀了,要不是蒲伯文今天在那里搞事,哼——蒲伯文的事情,我表姐以后会收拾他。”
看着车稳信誓旦旦的模样,子壮大度地笑了笑。
“事情到此为止吧,也是我以前做得太过分了。当初在斗玉台的时候,他和甘叔涯争风吃醋,我羞辱了他几次,今天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子壮,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车稳对子壮的回答很满意,一脸欣慰,“毕竟我们还要和他在马正司共事呢。唉,关键是我表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不高兴,说一定要给蒲伯文点苦头尝尝,连他父亲都不放过!”
子壮一脸意外,“这……有点狠了吧……”
“是啊,是啊……”
……
半个时辰后,邑宰府内,邑宰大人端坐在大堂上首的几案后面。
看着车稳匆匆离开的身影,邑宰大人沉默不语,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过了半晌,他才拍拍手,不耐烦地大声说道,“你们两个都出来吧——车稳早就走了。”
除了邑宰大人意外,大堂内空无一人。
但邑宰大人说完这句话以后,有两个人影从他身后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一个人居然是子壮早就认识的蒲伯文,另一个则是一个身材瘦高,一脸阴冷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宽额,细眼,瘦颊,尖下巴,活脱脱是一个山羊脸的模样。
邑宰大人挥挥手,示意两个人在堂上左右两个几案后坐下,然后没好气看着两个人。
“蒲直,伯文,车稳刚才的话,你们在后面应该都听到了吧——你们父子二人怎么看?”
邑宰既然说他们是父子二人,那山羊脸显然就是蒲城邑的马正大人蒲直了。
刚才这父子两人竟然躲在大堂上的屏风后,仔细聆听邑宰和车稳两个人的谈话,车稳自然是蒙在鼓里。
由此可见,他们父子二人和邑宰大人关系匪浅,已经不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那么简单了。
听到邑宰问话,马正大人一脸的阴暗,不阴不阳地挑唆起来。
“邑宰,车稳这小子仗着有小主撑腰,又有了野马正这个职位,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子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野丁而已,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处处维护,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这么下去,估计他以后他更要蹬鼻子上脸了。”
这话好像是刺中了邑宰大人的软肋,让他脸色一下子的阴沉下来。
邑宰大人有点恼羞成怒,毫不客气地马正说道,“车稳这小子,以后我们再收拾他。不过,蒲直,张骆可是你马正司的人!如果那大脑壳子没有说谎,丧彪真的是那晚被子壮所杀,那当晚张骆的指控可就站不住脚了。”
蒲直撇撇嘴,小声地嘟囔着,“张骆和大脑壳子都死了……”
“死无对证,但人言可畏,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邑宰怒气冲冲,不假辞色。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总是把眼睛盯在子壮身上,要顾忌小主的反应。虽然因为‘克夫’的事情,小主在国都已经声名狼藉,但她毕竟是家主的嫡长女!家主的两个嫡子,是小主的一母同胞,也是她一手带大的!”
马正大人低下头,似乎心里现在也有所忌惮。
邑宰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更何况,这件事连理正司都插手了,必须适可而止了。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野丁,让朝廷的大司寇盯上我们国都的家主,事情可就麻烦了。司徒德那老狐狸啊,到时候说不定会丢卒保车,把我们家主白白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