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身边的护卫不敢不接,但还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我蒲直好歹是蒲氏族人,难道还不敢进我蒲家的宗祠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划破了夜空,其中夹杂着说不尽的悲怆和无奈。
笑着笑着,他觉得鼻头一酸,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在外面等我!”
他扫了一眼身边忧心忡忡的护卫,大踏步朝宗祠的方向而去。
……
在宗祠的门口,他仰起头,看着门楼匾额上的五个大字——蒲氏大宗祠,若有所思,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朱红色的大门。
蒲城邑的蒲氏宗祠,除了有隆重的祭祀意义之外,也是蒲氏族人加冠、婚丧行礼,乃至裁决族人争执的地方。
对于所有的蒲氏族人,这里都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祠堂有三进,也就是说从前到后有三排的房屋,中间以回廊连接。
第一进是供守护祠堂的祠丁休息和迎客处,第二进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第三进是族人议事的地方。
马正大人推开大门,就见一个年老的祠丁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说道,“马正大人,邑宰在二进等你。”
马正大人一甩衣袖,借着围廊壁灯上摇曳的灯光,缓步进入了祭拜蒲氏祖先的厅堂,果然发现邑宰一个人跪坐在那里。
祭堂里点着几盏油灯,火头摇摆跳跃,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祭台上摆着一排排蒲氏祖先的牌位,花白头发、一身白衣的邑宰大人跪坐在地上的席垫上,脸上波澜不惊,看着走进来的马正大人。
马正大人一脸的肃穆,跪在席垫上,恭恭敬敬地朝祖宗牌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这才转过身来,又朝邑宰大人认认真真地行了俯首礼。
“晚辈蒲直,见过宗正。”
宗祠之内,只有辈分,没有官职,这也是蒲氏宗祠的规矩。
“我不知道你今晚回不回来,但你总归是来了,我很欣慰。”
邑宰大人一脸的平静,望着马正蒲直。
马正大人心中一动,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我也不知道你今晚敢不敢进来,但你总归是进来了,我很意外。”
邑宰大人继续说道。
马正大人身子颤抖了一下,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似乎尽力控制住满腔的怒气。
过了半晌,他才一字一顿地说道,“让宗正见笑了,晚辈是蒲氏子弟,自问没有做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又怎么不敢进我蒲氏祖先的宗祠?”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件好事。”邑宰大人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转变了话题,“蒲直,你知道国都的鬼号岭吧?”
“鬼号岭?”
马正大人一愣,沉重地点点头。
鬼号岭,他自然是知道的。
当年公子笃弑君失败,被迫自缢身亡,后来就被葬在那一片荒凉的土岭上。
当初依附公子笃的各大家族,包括车稳的家族,也因此受到牵连。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家族败亡,人头落地。
有人说,每当公子笃的忌日,那土岭上似乎有百鬼夜行,哀号不止,所以才有“鬼号岭”的说法。
“你既然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蒲家不能亡,蒲城邑不能丢,我们才不会成为那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夜夜哀号不止。”邑宰大人一脸的悲怆,“你现在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列祖列宗在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