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稳本想跟上,却被理毅一把拉住,示意他朝郯军军营的方向看去。
郯军已经收兵撤回营中,现在却有一辆兵车缓缓地朝邑城这边驶来。
同样还是一辆两马的兵车,驶出了郯军军营,朝邑城的方向缓缓驶来。
车前牦旗飘扬,应该是郯军的使者。
……
来者还是倪羡秋,是车稳和理毅都见过的人。
只是他这次过来,和上次略有不同。
除了面色凝重之外,他随车还带了一只山羊过来。
车稳一脸的迷惑,“倪君子,你这是何意?”
倪羡秋一脸的郑重,朝车稳拱了拱手,认认真真地说道,“车君子,今日这致师之战,那位自称虎子壮的勇士表现神勇,让我家主帅甚为敬佩,特命在下奉上乳羊一只,以表敬意。”
呃,车稳恍然大悟,赶紧执手回礼,代替子壮把礼物收下。
其实这也是这个时候的基本礼法,出阵致师的勇士倘若战死,敌对的一方也会好好对待他的尸体,不可轻易的亵渎。如果不幸被俘,也会待之以礼,不会言语羞辱,甚至是酷刑折磨。
子壮今日以个人之力,身陷重重包围之中,尽然能杀进了郯军军阵几十步,让郯军魂飞魄散,自然不会不引起郯军主帅的兴趣。
更何况,旅帅于伯阳也清楚,当时虎子壮似乎已经意识到他的体力将竭,所以才要求他放他们三个走。倘若于伯阳当时有一丝丝的犹豫,恐怕子壮就会倾力而上,让他血溅当场。
郯使倪羡秋又看似无意地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致时之时,听闻那位勇士自称虎子壮,不知他在蒲城邑身居何职?”
车稳随口说道,“马正司野马吏……”
郯使倪羡秋忽然脸色一黯,让车稳看得一脸的疑惑。
一边的理毅赶紧打了个哈哈,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子壮乃是南宿国公族之后,后来国灭家散,流落到蒲城邑。他现在暂在马正司历练而已,日后还有重用。”
令车稳意外的是,听了理毅的话,郯使倪羡秋脸色竟然和缓下来,起码比以前好看了很多。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太昊之后,这就难怪了。”
太昊是上古东夷的祖神,也是风姓的始祖,据说能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乃是千古难见的一位杰出领袖。
他的后代建立了任国、宿国、须句国和颛臾国,皆是以风为姓。
当年武王兴兵,决意灭商。任国、须句国和颛臾国这三个风姓国都背商投周,唯有宿国的公族陷入争执之中。宿国公族的一支不愿意臣服于周人,率领部族南迁到淮水一带,背靠三徐之地,抵抗周军,史称南宿国。周厉王三十三年,周天子联合晋国大军南征,南宿国力不能敌,最终国灭人散。
……
等郯使倪羡秋离开后,车稳一脸狐疑地看着理毅。
子壮本来是桑林村的一个野小子,因为在救护小主,剿灭郯国缉奴队的战斗中立下大功,所以才摆脱野籍,跻身于国人一列。
而这风姓虎氏,据子壮自己说,也不过是他的祖父随口一说而已,是真是假尚不可辨。
可这理正大人刚才却信誓旦旦,一本正经,非要说这子壮是南宿国公族之后,这事情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难道说,关于这子壮的身世来历,理正司那边有更多的消息?
“你想多了。”
理毅神秘地笑了笑,一脸的古怪。
“子壮出阵致师,以一人之力,格杀了数十名徒卒,又胁迫郯军主帅放你们从容离开,可谓是威猛异常。这事情若是传回郯国,若是知道子壮不过是一介野民,那郯军主帅脸上必然无光,以后也难以立身于朝堂。两军之战,各为其主而已,我们也犯不着一定要让对方难堪。若子壮是太昊之后,公室之裔,那么和郯军主帅相比,无论其血统还是家世都不遑多让,最起码可以让郯军主帅脸上好看一些。”
车稳恍然大悟。
想想也是,更何况南宿国已经亡国一二百年,这事情即使想查,恐怕也无迹可寻了。
若是子壮真的说自己是南宿国公族之后,恐怕别人也无从辩驳。
只是现在子壮依然昏迷不醒,生死难料,这事情可真是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