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上披着薄毯,正伏在案前,拿着镜片细细看着桌上画卷。
陈婉茵一身浅粉色迎春团枝纹旗装,袅袅的迈着细碎的步子而来,轻声细语的给皇上请安。
皇上抬头,见陈婉茵今日装扮的很是恬静动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婉嫔啊,朕记得你最是擅画。朕今日新得了一幅佳作,你来同朕一道看看吧。”
陈婉茵顺从上前,皇上将她圈在了怀里,呼出的气息拂过她额角的碎发,惹得陈婉茵颇有些不自在。
与皇上共同秉烛品画了许久,皇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婉嫔啊,朕从前记得你最喜欢画朕的自画像了。
不过,从前你都是靠着记忆在画。今日,不如你当着朕的面,为朕画上一幅吧。”
这样难得的恩宠,是陈婉茵从前最渴望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拒绝。
可她画着画着,看着皇上日渐苍老的面容和眼下虚浮的黑色眼圈,她竟慢慢褪了年轻时的恋慕,开始厌恶起了皇上脸上那些干巴巴的皱纹。
从前那些因为隔着一定距离而对皇上产生的美好幻象,一点点的破碎。
就好似,以前她因为不敢正视皇上,所以总觉得皇上是块新鲜的白豆腐。
可现下细细端详,却猛然失望发觉,这不过是块儿皱了皮的臭豆腐罢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对皇上,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色衰而爱驰,不仅适用于男子对女子。女子对男子,也同样难免落此俗套。
不过,这些大逆不道的小心思,陈婉茵只会放在心中。
明面上,她还是那个恪守妃子本分的朴实人。
陈婉茵面上无波,笔下暗暗流转,最终还是摒弃了自己一惯用的写实风格,将皇上的面容画的更似年少时的清俊。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记忆里的最后一丝美好。
在陈婉茵的悉心服侍下,皇上的伤渐渐好转。
秋日的暖阳,耀眼却并不灼人,如一抹艳丽的油彩,巧妙的涂抹在了天际。
和风拂面,带来一阵草木清新的芬芳。皇上坐着轿辇,带着陈婉茵去草原上散心游玩。
二人行至一处缓坡,突然几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不知从何处而来,缠绕翻飞,在空中旋了几圈儿,又向远处而去。
“这个季节,竟然还有蝴蝶?”
陈婉茵有些惊喜的抬眸追寻而去,心想这样的稀奇玩意儿,她等下要让顺心带人去抓上几只,璟??一定喜欢。
皇上亦是觉得新鲜,扬手就让轿辇改道,去瞧瞧这蝴蝶都飞向了何处。
轿辇行至坡顶,远远的便看到了四下无人之处,有一片粉紫相间的花丛。
花丛的正中,一名脸覆薄纱,身着满绣雪莲长裙的异族女子正踏着轻曼的舞步,旋转蹁跹。
女子身轻如燕,影动似练,柔而不折。墨绸似的长发随意的轻绾着,看似粗糙朴素,却意外的有一种出尘不染的清净纯澈之感。
女子身下纯白的裙袂翩然如烟,旋身之时,在灼灼日光之下,恍如蝶翅飞扬,炫目夺神。
那些蝴蝶似是误将她的裙摆当做了花朵,一只只都着了迷似的,追缠着,环绕着女子,来回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