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尧折回林轻羽身边,想把他从床上抱起来,但就在文清尧刚抬手搂住林轻羽的上半身,还没来得及去揽他的腿的时候,林轻羽就睁开了眼睛。
林轻羽显然是清醒的,他攥住了文清尧的衣襟,冷眼望着文清尧,质问道:“你这两天究竟吃错什么药了?非逼得我投水才肯与我接近?”
林轻羽就那样默默地注视着他,清冷而平静的眼神仿佛要把文清尧整个看穿了。文清尧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便撒开了搂住他的手,扯下自己的衣襟后退到了一边。他对林轻羽道:“你若是没事,我便差人送你回去,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林轻羽抿了一下嘴,冷然一笑,问文清尧道:“不要再做哪样的事?是不要投水?还是不要与你亲近?”
文清尧撇头瞪向了林轻羽,语气冷峻,怒吼道:“不要与我亲近!”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林轻羽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回道:“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
林轻羽的声音较先前更低沉了一些,但他的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那张满是病气的脸也没起什么波澜。
方才文清尧无疑是冲动了,林轻羽有足够的理由发火,但是他没有。这样的平静的反应让文清尧既意外又心虚。
文清尧移开视线,避开了林轻羽那张寂静如秋水的脸,口中含含糊糊地对他道:“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让人备车。”
林轻羽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地说道:“不用送了,我再怎么窝囊没用也是会走路的。”
说完林轻羽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直奔门外走去。文清尧没有跟上去,只是在他出门之后派人悄悄跟上了他,以防他半路晕倒酿成横死街头的惨剧。
文清尧了解林轻羽,且了解程度更甚林轻羽对文清尧的了解。他从懂事起就认得林轻羽了,深知那个与世无争的人一旦争起来就会不择手段。
在文清尧的记忆中,林轻羽其实是一个十分偏激的人。往大事上说,林轻羽能因为林家人轻视自己而灭掉这个养育他三十几年的大家。往小事上说,林轻羽能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而拖着病体投水。
不论大事小事,都说明了那个林轻羽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与世无争。但林轻羽身上就是有一点很特殊,他和那些乐于扮猪吃虎的人不一样,他装弱扮傻的时候是真的又弱又傻,不会带半丝戾气、不会多思考半分。他仿佛能把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精明又强大,一个痴愚又无害。文清尧上辈子深深地喜欢着那个痴愚而无害的林轻羽,最后栽在了精明而强大的林轻羽手上。
如今从头再来,面对着这个曾深得己心的林轻羽,文清尧心中却再难忆起往日欢愉。他心中那份割舍不下的美好往日早就被抹杀殆尽,连带一起消亡的还有他和林轻羽的来日。
前世文清尧不识人心而栽了跟头,此时有幸重活,他必然会竭力避免犯下先前犯过的错误。林轻羽要想谋求什么来日,只会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