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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1/2)

世界上有种绝症,叫非凡思念综合征。恐怕这世上身患此症的只有易子安一个。

有些东西你不把它吃进嘴里,永远不会知道它的美味,对它的回忆也是浅薄脆弱的,一旦你吃过了,你就别再想忘记,因为它的味道已经被你的血液记住。

某位刚从遥远的1992年回来的易子安老师,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对一缭乱、枯燥、死板的教案,浑身燥热。“谁能想到我连看着那一串接一串的文言文都会想到非凡。我是太想他了,呃,他的身子。”

现在是2000年,易子安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离自己高中毕业已经五年了,与那个人分手好像也已经一年多了,一年多未见了,有些很想他…

时间往回走了一年两年四年,停在了在八年前。

“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

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

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

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

当手机铃声第八次响起的时候,易子安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从枕头底下把消失了的手机翻了出来,打开看了看,八点,刚刚好!他起身拉开了窗帘,屋外的阳光透了进来,一切在易子安面前变得清晰起来!

他来到院中,洗了脸刷了牙。四下看看没有发现老爹的身影,想来是今早进了城还没回来,应该是生意不太好吧,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老爹也差不多到家了!

大黄“汪汪汪”的朝易子安跑来,易子安蹲下一把搂过兴奋的大黄,他是在一个桥洞边捡到的大黄,那时的大黄才那么小一点,才三个多月就长这么大了,易子安觉得有些迷离,抬头看了看渐渐露出了脸的太阳,让大黄自个在院中玩着,来到厨房为老爹和自己准备早饭。

之所以称为老爹,是因为老爹并不是自己的亲爹,据邻居的说法,自己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被老爹捡回了家,老爹在捡到了易子安以后便一直没有结婚,虽然不少人在背后说以老爹的条件是娶不起媳妇的。易子安都是一笑而过,老爹很穷,但是对易子安很好,从小到大别人有什么,易子安也有什么。

小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老爹捡来的,经常找老爹要妈妈,回想起那时老爹那无奈的眼神,易子安突然笑出了声。一如既往地,老爹待他一直都很好。其实老爹有领过一个女人回来,她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皮肤有些黑,还有些粗糙,也不高,听说两人是在市场上卖杂粮的时候认识的。女人离过婚,有一个小他五岁女儿,也很喜欢易子安,那时的易子安并不懂老爹也需要一个伴,每次女人来家里时总是闹,不可肯让女人进门,老爹见他不喜,那次之后,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嘟嘟嘟…”是老爹那辆破旧的摩托车特有的声音,易子安曾跟老爹说过让他换一辆摩托,老爹总是笑笑,说还可以凑合着用,易子安拗不过他,只好作罢。其实易子安知道,老爹是为了省钱,再过一月余,一中就要开学了,学费,住宿费,生活费,教材费,无一不是压在老爹身上的重担。

易子安想过趁中考结束的假期去市里做暑假工,也好帮老爹减轻一些负担,可老爹不答应,不肯让他独自外出,理由一直都是他才十五岁!易子安觉得老爹有些保护过度,自己又不是小姑娘,哪来那么多危险,走在大街上也不会被掳了去,谁吃饱了撑的掳一个男生!

老爹态度很坚决,不许就是不许,易子安谨记孝不如顺的原则,听了老爹的话,除了每天帮老爹准备去市里卖的东西,再与隔壁的隔壁的王大婶一起帮人绣十字绣。没错,就是绣十字绣,易子安从小就会,老爹一个大老糙,根本不会针线活,易子安小学开始就和王大婶学了如何穿针引线的缝自己那些□□炸开或者爬树刮破了的裤子衣服,做的比女孩子还要精巧上三分。

王大婶知道过不了几天易子安就要去一中上学,便将自己女儿从市里揽来的活分了一些给易子安,易子安是云溪镇第一个考进一中的人,云溪镇距市区七八十公里,每天只有一趟公交。每天早上八点从市里发车,下午四点从云溪回市里,老爹便一直开着自己的破烂摩托,在云溪和市里来来回回着。

“子安,怎么不多休息会五点多就帮我收拾东西,肯定累坏了吧!”老爹搓着冻得青紫的双手,连忙跑到易子安生好的火旁烤着。

“还好,不累!老爹,你先坐会,早饭马上就好了!”易子安下了一把面,搅了搅,盖上了锅盖,等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便将面条捞到了凉水里泡着。他总觉得这样的面条吃起来才有嚼劲,老爹做早点总喜欢把面和汤煮在一起,那样是吃不出来面条的独特的!易子安一直这么以为,也一直践行着自己的理所当然。

易子安和老爹吃好了早饭,老爹便要去田里,易子安拉下老爹,“老爹,你先睡会,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老爹拍拍易子安的肩膀,“不用,我们父子一起去,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呢!”易子安见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去。

太阳火辣辣的晒着,易子安不停地擦汗,抬眼看看一旁的老爹,也没好到哪里去,汗水顺着老爹黝黑的脸颊往下流着,一股股的,反射着太阳的光,易子安喉头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若是老爹没有捡到他,或许就不用这么累了,鬼使神差的,易子安朝老爹说道,

“老爹,我,不想去读高中了!”

“什么”老爹闻言站直了身体,易子安看着站直了身体仍矮自己半个头的老爹低声重复了一遍,谁知脸上便火辣辣的疼起来。老爹第一次打了易子安,易子安有些吃惊,这是他第一次见老爹发火,自己刁难老爹带来的那个女人时老爹都未曾发过火!

易子安觉得自己被老爹一巴掌打得有些懵逼,他看着老爹,老爹的脸上爬上了一些红晕,想来很生气,“易子安,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现在你有了离开云溪有了去到更好地方的机会,你要浪费?你知道多少人渴望这样的机会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考上了一中,我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你呢?居然说不想读了……”老爹说着说着剧烈的咳了起来,易子安赶忙上前帮老爹顺气。

易子安听王大婶说起过,老爹小时候很爱读书,可惜只读到了三年级便辍学了,家里太穷,供不起老爹,老爹的老爹在老爹出生不久后溺水死了,死在了离家不远处的一条河里,每年祭日和清明的时候,老爹和易子安都会去祭奠这个从未见过的老爹的老爹。在老爹捡到了易子安之后,用尽了自己三年来所学到的字,给易子安取了一个很文艺很温馨的名字——易子安。其实他也不知道老爹是不是跟自己同姓,因为所有认识老爹的大人,都叫他三娃子,而小孩,都叫他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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