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伶回到包厢,喝了几杯酒,凑到程靖身边,说:“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程靖分公司的大股东跟名伶是极好的朋友,好多电影资源都靠名伶牵线搭桥,她们之间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常有往来,最近几个戏路演宣传她们见面机会特别多。
程靖抬眼瞧着她,笑呵呵说:“谁啊?谁能提起你的兴趣啊?对家仇人闹什么丑闻了?还是让你抓住把柄了?”
名伶似笑非笑的,撇了一下嘴巴,说:“看见你兄弟媳妇儿了,你说巧不巧?”
“丁浅?!”
程靖心里惊了一下,她和丁浅的过节没外人知道,内部矛盾内消化,毕竟都是康家人。上次的事儿父亲一而再的训诫不许再生事端。
“是啊,一家人不过去打个招呼?”
程靖双手环胸,端坐在位置上,想了想,“算了吧,没什么必要。况且咱天天跑酒店,就跟自己家一样,遇见谁都不稀奇。”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名伶却能感觉到这里面蕴含着怎样微妙的关系。贴近了她耳根,悄声对程靖说:“我可跟你说,跟她一起那女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没什么好事儿。”
“什么女的?”
名伶古怪一笑,咂嘴说:“那女的出了名的皮条客。专门给外国老钱拉活儿,赚的盆满钵满的。康国深那么傲的人儿怎么让自己老婆跟那种人混在一起啊?”
“真的?”
程靖眉毛一提,最近公司里几个项目都崩了,几千万搭起的拍摄基地就那么放着不让用。得罪康国深在这一行就难混。原本她还想着大不了他那碗饭不吃了,也就是嘴巴子硬,不吃的下场就是要自己亲自下场应酬,没以前那么多好事自动上门了。
“当然真的,那女的挺社会,特能混,那个圈子里的都知道她,以前专门勾搭二代,后来出国回来勾搭的一水全是外国高知,明码标价签合同续约那种,段位高着呢。你说康国深那么傲的人怎么会让自己老婆跟那种人混一块?”
名伶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自己的手表,程靖闻言往起一站。
“你在哪儿看见的?”
“就卫生间那边,估计是就住在这层,这层也就三个宴会厅,其他都是总统套。你出去就能找着,要我跟你一起吗?”
“不用,也许就是吃顿饭,能有什么呀。我去上个卫生间。”
程靖找借口没让名伶跟着,出门就往左拐,一直走到尽头,又回头。长廊里很安静,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这一层的总套一共六间,门与门之间都是错开的。程靖屏住呼吸静静听了一会儿,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时的浅浅正和蓝眼睛一起,在韩双巧入住的房间里看着她趴在浴缸上狂吐。
“韩双巧,你把远远送给谁了?你说话,你说啊。”
就算她醉了,浅浅也并不客气,揪着她的衣服使劲儿摇了几下。
韩双巧眼色迷离,伸手将他推开,发疯似的狂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跟着我问……问那么多,你能管她吗?你装什么好人你!你他妈的……”
韩双巧开始污言秽语的骂人,蓝眼睛估计是听不懂,一脸疑问的看着她们。
浅浅没有心情跟这种人计较,皱眉对蓝眼睛说:“先生,我还有事要先走了。麻烦你自己照顾她吧。”
蓝眼睛很礼貌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多嘴说:“你不是她的姐妹吗?为什么你……这么冷漠。你讨厌她,对吗。”
外国人都这么直白的吗?浅浅也毫不否认,“我跟她……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好的姐妹,我们都不喜欢彼此。我们是两种不一样的人。”
蓝眼睛点点头,笑着说:“我懂,她是红玫瑰,你是白玫瑰。你们有不一样的色彩。”
“不是。也许她是玫瑰,但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蓝眼睛显然很想跟她闲聊,并且也很绅士的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附下身用心的照顾着韩双巧,又抬头看看她。
浅浅无奈,看着他,耸耸肩,“总之,我不喜欢玫瑰,我喜欢茉莉。不是一个品种。”
蓝眼睛有些不懂,浅浅也懒得再解释下去,留下一对孤男寡女也不是很好,她有些严肃的说:“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最好请个酒店的女服务员来照顾一下她。然后,你也可以去休息。”
蓝眼睛虽然是外国人,但完全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中国人说话的拐弯抹角他懂一点点,笑着说:“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姐妹。”
他把醉得瘫软的韩双巧扶到床上,对浅浅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把一份重要的文件送到查尔斯先生那里去,他非常需要,他就在这一层的一号房间,他病了不能自己过来取。”
蓝眼睛说完,原本仰躺在床上的韩双巧歪着脖子又吐了,雪白的枕头上全是红酒白酒混在一起的酸臭。
浅浅退了几步,摆出厌烦的态度,“如果我拒绝呢?”
“那她可能会呛死,你知道,醉酒有可能会死人。”
“那就让她死吧。”
话说的恶毒,浅浅还是伸手拿了文件袋,走的时候,门虚掩着没有关起来。
出门就跟程靖撞了个正着,俩人都略显尴尬。
浅浅先大方开了口:“大嫂,你……也在这边吃饭啊。”
“嗯,我这一个礼拜都在这边忙活,你……”
“哦,我们学院安排的,我给人送个东西就回家。”浅浅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
程靖看都没看,随意点了点头,“嗯,那成,你忙,我先走了。”
程靖疾步走开,拐进了楼梯间的门,躲在门外,用力吸了口气。她只是好奇想看看丁浅究竟是跟什么样的人一起,没想到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她和程靖的关系,早就止步于认识的亲戚,再不可能恢复到从前。浅浅虽然什么事都不争,但心里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楚。她就这么头也不回的一直走到一号房间,按下门铃。
查尔斯穿着睡袍打开门,笑着对她说:“欢迎你,丁小姐。”
好像早知道她会来一样,查尔斯竟然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美丽的丁小姐,请进。”
查尔斯看起来不太像病了,反而精神饱满的。浅浅一阵莫名其妙,站在门外把文件递了过去,认真地说:“不用了,谢谢,我只是来帮忙送个东西。哝,您的文件。”
查尔斯并没有接文件袋,只是神色隐晦的笑了笑,“哦,看来Abel猜的没错,你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
Abel?哦,蓝眼睛叫Abel?
浅浅疑惑的看着查尔斯,又看了看文件袋,听见他继续说:“丁小姐,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非常美,你是我见过的东方女孩里最美的,你的皮肤像雪一样白。”
外国人喜欢夸人,这一点在出国学习的时候她就习以为常。也许是内心比较传统,她不太喜欢有些外国人的那种自来熟,更懒得应付,又一次把文件袋递出去。
“查尔斯先生,请拿好您的东西,我要走了。”
查尔斯双手环胸,根本一点要接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气定神闲的盯着她的脸。
闹不懂这人究竟什么意思。
浅浅正想把东西塞进他怀里就走,突然被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跌倒在门里,查尔斯一只手迅速捂住她的嘴,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往门里面拖,都来不及去看,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浅浅吓得手脚一软,反应过来立即奋力反抗,挥起手件袋就打,厚厚一叠纸从袋子里扬出来,散了一地。全都是白纸,一个字都没有的白纸。
浅浅顿时傻了,查尔斯力气非常大,男人的年龄不代表他的体力,外国男人尤其力大无穷。任她怎么挣扎狂吼都没有用。她被一路拖进了卫生间,一根皮带捆住双手,将她吊在浴室的铁架上。
查尔斯一面整理自己被抓乱的浴袍,一面温和的对浅浅说:“丁小姐,你想要什么,你说,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李安导演的电影《色戒》,你是我选中的女主角。”
这是一场猎/艳游戏。是带着无耻阴谋的陷阱。
浅浅的大脑就像那撒了一地的白纸,突然出现大段空白。哪里错了,究竟是哪里错了?让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手被紧紧勒着,皮带卡着她的手腕生疼,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拼命的想要抚平惊恐混乱的情绪,她已经被吓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必须憋回去,用全部的理智去谈判。
“查尔斯先生,我结婚了,你知道我丈夫是谁吗?”
“他是这里没有人敢惹的人。“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盯上了我,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要是敢碰我,我丈夫一定不回饶恕你。”
“他会要你的命!”
浅浅希望能用最快最简短的叙述方式,让他知道威胁性,让他有所顾忌。但这想法太天真了。查尔斯去过各种战乱国家,看惯了枪战,听惯了无数威胁。她的话就像小羊羔对狼说我要吃了你一样可笑。
他无所谓的笑笑,“是吗,我的荣幸,又认识了一位厉害的人。不过非常可惜,我明天一早就会离开这个国家,你的丈夫可能没有那个荣幸认识我。”
浅浅心中愈发慌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两只手被皮带困住吊着,她用力的拽,拼命的拽,手腕的皮肤被皮带死死的勒住,皮肉摩擦,拽烂了手腕上的皮。肉/体的疼痛让人更加清醒,这样的境地,太让人绝望了。浅浅试图大声呼叫救命,这间总套太大,隔音效果非常好,她知道无济于事,可是仍不愿放弃挣扎。
等她喊到精疲力竭,查尔斯拿起花洒,打开喷头,用温热的水浇灌她的身体,慢慢靠近,近乎变/态的神情对着浅浅的脖颈亲了亲,一脸享受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嗯,你跟我想的很不一样,你看起来温顺的像一只小羊,可实际上你很……浓烈。”
“不要碰我!你滚!滚开!滚!!!”
浅浅太害怕了,她控制不住泪泉,泪水一直一直往外涌,一切都在失控,脚下拼了命的想要踹开他,却被他用浴巾捆住了脚腕,根本动弹不得。
同一时刻,韩双巧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提着行李走出房间。
看到守在一号门口的Abel,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邪恶的冲他一笑。
“我走了,赶飞机。记得按照我说的,千万不要提前放了她,你们明早一定要按时走,明白吗,这不是开玩笑。会要命的,懂吗。”
Abel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游戏,面无表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她是你的姐妹。”
“我恨她。”
“你怎么知道她会上钩?”
韩双巧愣了几秒,仿佛没有了人类的灵魂一般,眼神空洞,最后有些惨烈似的,笑了笑,说:“因为她过得太好,根本不懂人间炼狱。”
韩双巧挥手拜拜,拖着行李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着:丁浅,我要把我经历过的,加倍奉还给你。
程靖躲在楼梯间,吓得不敢呼吸。这一切她都懂,阴沟里的肮脏交易,她所处的圈子里很常见。听过,也亲眼见识过,甚至嘲笑鄙视唾弃,直到麻木不仁。
此时此刻,她不想阻止,内心深处甚至非常恶毒,希望这一切继续发生下去。不用等到明早,也许再过半个小时,丁浅这辈子可能就毁了。一个拥有令人羡慕的完美婚姻的女人,被别人……康国深那么傲气的人是不可能忍受得了的。他可能会发疯……不,是一定会发疯。
双手握拳,程靖内心又突然十分矛盾,丁浅刚才看见她了,会不会认为她见死不救?康国深……康国深如果知道她这个大嫂这样视而不见,一定会更加怀恨在心。
好奇害死猫……
程靖偷偷看了看那个门口站着的外国人,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是名伶!名伶出来找她了。程靖努力让自己镇静,硬着头皮从楼梯间打开门,目不斜视的往回走。
“你上哪儿去了!那边都要散了!就等你合照呢!”名伶一把挽住程靖的胳膊,感觉她不太对劲儿,全身僵着。
“你怎么了?遇见谁了?”
名伶好奇,正要回头,被程靖死死拽着不放,“别回头别回头!”
名伶被她用力板着身子,想回身也回不了,一路走回包厢。
名伶再回头,什么都看不见了,对着有些呆愣的程靖说:“出什么事了?程靖,你是不是看见什么?”
程靖用力摇头:“没,没什么。”
一屋子人闹哄哄的,都在等着她们俩拍照。程靖站在人堆里听见有人喊:“祝咱们电影大卖!”
拍完照,大家都在有说有笑,只有程靖一言不发,怎么也笑不出来。
扪心自问,丁浅从嫁到康家,对她一点都不差,甚至比别人还关心她一些,对她的两个孩子也好。父亲也说,丁浅配康国深,配得起。可一个人好的过分就让人莫名生厌,希望她跌到泥潭里再也爬不起来……
从进门名伶就察觉到了程靖的异样,把她拉到一边问:“程靖,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跟丁浅有关是不是?我一见是那女的就知道准没好事儿。你就别瞒我,说。”
名伶太聪明了,一下就猜到了点上,内心无比挣扎的程靖此刻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手抖的厉害,对名伶颤颤巍巍说:“我……我看见她被人拖进了房间,那个女皮条客跑了……”
“她看见你了吗?”名伶一把抓住她手腕。
“看见了,在被拖进去之前,我们在走廊里撞见了。”程靖此刻心里是一团乱麻,有点六神无主,没了主意。
这个圈子里,可谓五毒俱全,名伶起起落落,那算得上是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人物,什么人什么事一听就有谱,脑子里迅速过事儿。马上果断的说:“程靖,立刻给康国深打电话!让他叫宋楚凯带人来把酒店封了!”
“名伶姐……”程靖结婚早,比名伶小几岁,主见全无之下,姐都叫上了。一想到康国深更加发怵,他家的事真不想管。
名伶立刻拿出手机给她,语气近乎命令一般,“这事得管,懂吗!打电话!快打!”
程靖拿着手机就是不打,心乱如麻,该怎么组织语言?怎么说?他那人又阴又狠,这段时间整得她到处贷款……好死不死正好让她遇上这事……再拖上一拖会怎么样?
名伶那边已经在叫人,叫了几个比较壮的男人。她用力拽了程靖一把,低声对她说:“什么都别想,这事对我们只有好处没坏处。”
凡是能跟康国深搭上关系的事,她一定要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