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雾互相看着，方绝鹤慢慢收了剑，垂眸笑道：“应门主在等我。”</p>

应如是不再和他打哑谜，坦荡认道：“等了很久。”</p>

方绝鹤向前一步：“多久？”</p>

应如是笑说：“三十多年了，听着你的传记长大。”</p>

方绝鹤站在他五步之外，“那我可真是荣幸。”</p>

应如是大笑：“与你相见恨晚。”</p>

方绝鹤稍做停顿，等应如是笑声落了，他缓缓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换做是我，与大烂人相见恨晚，定要自省悔过一番的。”</p>

“你未免太过妄自菲薄。”应如是捏住荷包，狠狠地攥在手心，过了半晌，才说：“若从这里继续走下去，是生是死，就由不得自己了。”</p>

方绝鹤慢慢提剑，轻声：“不走，也由不得。”他抬眸看着眼前人，缓了一口气：“我不想杀你。”</p>

应如是含笑，无奈叹息：“可我需做的最后之事，就是将你拦在此地。”</p>

方绝鹤默，他好像淋了一场大雨，声音跟着冷到了极点：“你知我今日定要踏过此地，他让你拦我，就是要你死。”</p>

应如是掂了掂荷包，“生何妨，死又何妨？或许我的剑更胜一筹呢？”</p>

方绝鹤面露疲色，他手掌开又合，反复多次，像个怅然无措的孩童。旋宫白芒翻转出冰雪，他缓缓：“你但求输赢，不求生死，这等襟怀，我岂能辜负了？”</p>

他面前的人，是一名剑客。</p>

两人的视域同时收在了彼此掌间，足下疾过的火海已经连成一线。</p>

方绝鹤向旁错步，缓缓端剑。</p>

他自己，曾经亦是一名剑客。</p>

应如是落拓惯了，他转身掀袍，于白茫红海中抛出一把玄刃。剑气周流不息，漆黑如夜，仿若彻视无间。</p>

他双手掌剑，慢慢推鞘，放出了日月交光，露出了血刃之芒，推出了凌绝空寂已久的索命薄凉。</p>

是竹林月下，封禁已久的血的味道。</p>

“世人皆传你诡事做尽，狼子野心，都唤你一声魔主。却忘记了，恶名之下，本该有更为响亮的。”应如是展剑，凌绝旋光，正如吞星吐月，披霜结雪。</p>

剑锋如水银，两锋对抵，汇聚为江海。</p>

执剑人如困兽，四目相对，看出一点点的同病相惜。</p>

“便让连某与这把凌绝见识一下，当年一剑平川断岳的剑圣沈应离，究竟配不配得上那盛名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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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山深处，诸峰深掩的炼渊，它是一片红莲之池，看来温柔，却正琐琐碎碎地向外溢着赤红流火。</p>

万丈深渊之下，滚滚火海之上，傅观止正尝着万蠹千虫啃啮撕咬的痛楚，他低垂着眉眼，口鼻中外淌着血，血滴答答地坠地，坠落进火海。</p>

他每向前一步，血就向外狂涌。傅观止却不愿就此停下，仍一步步地向着血池走去。</p>

他背后刺青一般的纹路成了肆意生长的荆棘，正缓慢爬满全身，在脖颈处卡成一道枷锁，又慢慢爬上他的脸。</p>

那枷锁让他寸步难行，让他痛不欲生。</p>

傅观止受这诅咒干扰，步子越迈越小，最后只能停下来喘口气。可他不能停，他得走过去，他得看一看炼渊究竟如何了，他得为沈应离拿那撰魂残片。</p>

他现在是一副可怖骇人的丑恶嘴脸，他没办法抗拒，他只能慢慢走过去，跨过去，越过去，熬过去。</p>

等一切都恢复如初，再返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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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建议大家存几章再看啦，不过很多东西还是要到第三段回忆杀出来才能清晰了！</p>

感谢支持，感谢观阅。</p>

这几章写的很过瘾，等全本写完会去修前面的bug，不会有大改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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