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我了。”岳泽磊上前想要抱他, 却冷不丁扑了个空。久未打理的屋内阳光通透, 飘着细碎的尘埃, 而何防微也像是要融在这透明的空气中，身影浮动。

岳泽磊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 半晌，浑身剧颤，疯了一般地伸手去触碰眼前人。

穿过——穿过——还是穿过！

一次又一次, 岳泽磊徒劳无功地做着尝试。

何防微的表情渐渐变了，他眼中透出担忧，慢慢抬起手, 靠近岳泽磊青筋暴起的额角：“泽磊。”

岳泽磊如梦初醒般眼神一定, 浑身僵直, 不敢再动一丝一毫, 生怕惊扰了这罕见的奇迹。防微的手背冰冰凉凉, 却没有实感，像是一泓深潭似远似近的在眼前。他盼望何防微能再说出点什么, 哪怕再荒诞再离谱, 他都会甘之如饴地接受。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岳泽磊尝试着往房间里走, 防微乖巧地跟在他身边, 一派平静。

“防微, 你还好吗？”

“宝贝, 你说句话行不行？”

“你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你, 还是你的亲朋好友都能看见？”

假如何防微现在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一定会惊讶于岳泽磊对这种灵异事件的不恐惧、不在乎，可惜他现在只是一团模糊的意识体，初生于混沌状态，只懂得按照本能行动。

岳泽磊一步不错地盯着他看，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忽然消失在空气中。幸好，防微全程都跟着他，尽管不说话，却让人感到很安心。

岳泽磊提起的心渐渐放下，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走进浴室，刚打开喷头，回头一看，防微不在。

“老婆你在哪儿！”岳泽磊浑身赤着奔了出去，发狂地在屋里乱转，终于在厨房里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何防微颇为苦恼地看着冰箱门，几次试图打开门，都直接从门上穿了过去。岳泽磊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喉中满是干涩之意：“防微，你想做饭是吗？”

何防微点了点头。

岳泽磊手足无措，连动弹都带着犹豫。他从冰箱里拿出孙欣然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大白菜，不敢往前递。何防微瞪了他一眼，飞快抢过。

岳泽磊惊讶地观察着何防微。是一瞬间拥有了触碰实物的能力吗？不，拿到大白菜后，防微仍是苦恼地在各种厨具间穿梭，有一次甚至险些整个人都扑到厨台中间去了。岳泽磊看得心疼，于是防微想要什么，都抢先帮他抓在手里。

果然，何防微只能碰他碰过的东西。

等到吃完一顿久违的美妙晚餐，岳泽磊已完全不愿再去想何防微变成阿飘的原理。媳妇儿还能陪在身边就可以，别的他都不管。

何防微的生活作息倒还是一样的，知道沐浴更衣，水流从他的身体间穿过他也没什么感觉。岳泽磊不敢再看，闭目靠在门前，也不知是真有冷气还是心理作用，身上寒凉得很。

作为一只阿飘，何防微身上的衣服只有他死时穿的薄薄一件，穿脱的动作都好像过家家一样起不了任何实质效果。但他自己好像全无所觉，飘出浴室再飘到床上，穿过被子躺下，一双眼迷惑地看向岳泽磊，像是在问他怎么还不上床。

岳泽磊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的另一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何防微伸手去摸手机的时候，岳泽磊就立刻虚搂住他，阻止他下意识的行为。

“睡觉前玩手机不好，你还教育过我的。”岳泽磊不敢让他真正和外界产生联系，害怕如果有什么外力的侵入，自己就会失去他。

何防微没再坚持，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岳泽磊深吸一口气，贴着他冰冰凉凉的手臂，假装入睡。

其实他神经紧绷，根本就睡不着，只是拼命地感受防微仍存在于自己身边的气息。直到天将明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防微！”只是眯了一小时的工夫，再醒来时，床边空无一魂。岳泽磊连鞋都顾不上穿，在偌大的房子里像头狂犬般东奔西走。找遍所有角落之后，他终于崩溃了。

“你上哪儿去了？”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岳泽磊痛苦不堪地拿脑门儿往墙上撞的时候，他的助理陈小飞打了个电话过来，催促道：“岳总，您出门了吗？AE那边的代表今天抵达，想和您商谈那款游戏娱乐型AI的搭载项目……”

“我老婆不在了。”岳泽磊声音颤抖，“有什么事儿都往后挪。”

他从接到噩耗的时候起就处于失控状态，如今更是被那奇特的灵异现象玩得魂都丢了，哪里还有心思管那见鬼的技术合作。